067回、铁骑十万拥可汗,怎堪上位是昏才
突厥人的军营比较简陋,设在热海(伊塞克湖)岸边水草丰盛之处的一片很大的山谷中,四面制高点上都有瞭望哨,周围依地势布置了寨栏,还有侦骑在附近游弋。谷中安扎着大大小小的帐篷,四处都是马匹与火堆,来来往往带刀武士的服色与打的旗号都略有区别,应该是来自不同的部落。
突厥战士清一色都是骑兵,每人都备了不止一匹战马,军营中的人们看似有些散乱随意,但只要号角声一响,他们在很短时间内就可上马集结,列队冲杀而出,机动作战能力很强。这样各部落聚集的军队,需要有人统一调度指挥才能与大军作战,突厥人的领军主帅是其中最大部族的首领阿史德元珍。
车簿是突厥人的精神领袖,威望很高,但他本人只是一位迷恋于酒色享受的贵族,没有领军作战与治理草原众部的韬略才干,否则也不至于被伏念与温傅软禁多年不能脱身。他有号召力让突厥各部听命,但指挥调度大军还是要靠主帅元珍。
但车簿身边也有高人,草原上的第一大祭司,萨满大巫骨笃禄是他的首席护法与最重要的谋士,如今在突厥军中俨然就是军师的角色。骨笃禄作为大祭司,与草原精神领袖车簿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多年来一直守护毕始可汗的嫡传后人,也是车簿最信任的心腹,凡事言听计从。
骨笃禄最得意的弟子,也是他从小培养的助手、将来的继承人阿骨都,认车簿为义父,可见两人关系之亲近,简直就是穿一条裤子的。阿骨都为掩护车簿突围,命丧梅家部将之手,骨笃禄与车簿要抓梅振衣出气。在这种时候请左游仙这种高人行险做此泄私愤之举,也可见两人都没什么大胸襟。
这一天下午日头偏西,热海岸边凉风习习,天上白云淡淡霞光微吐倒映于湖中,景致十分悠远。就在这时,军营上方传来一身长啸,如鹤唳长空,引起一片马嘶之声。一道身影带着灰色云气飞起直射天空。正是萨满大巫骨笃禄。
骨笃禄向远方问道:“何方高人,窥探我突厥军营?……哦,左至尊回来了?辛苦辛苦!……梅家小儿也带来了?果然神通广大,佩服佩服!”
来者正是左游仙与梅振衣。今天中午逃跑失败后,梅振衣垂头丧气收起护腕,紧接着就被左游仙飞天带走,这次一刻也没有耽误,直接来到突厥军营。
梅振衣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本来骨笃禄想把他用铁链栓到马棚里,可是左游仙说:“我只答应将此子带来,送到两军阵前,至于其余的事,由我自行处置。”于是梅振衣被送到了左游仙居住的大帐中。既没有戴锁也没有被其他任何法术禁锢,一切行动自如。
但左游仙离开时冷笑着对他说:“小子,你也许想逃跑,但我建议你不要试。这是在军营中,外面有军队专门看守,就算你能打倒几个人,但绝对逃不走,弄不好还白送一条小命。”
以左游仙地身份修为,是地位超然的贵宾,他要把梅振衣留在自己的营帐中,骨笃禄也不便阻止。但骨笃禄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有军队看守,他又叫来自己手下几名萨满巫师,在周围好好盯着。
车簿特意为左游仙准备的帐篷很大也很精致,挑帘进去,里面有帷幔隔成前后两间,后面是休息的卧室,前面是起居待客的场所。地上铺着干净的毛毡,帐篷内桌案床几一应俱全。这在中原腹地当然不算什么。但在突厥军帐中已经是极高的接待规格了。
更有意思地是,帐内前间中还有两名少女。年纪大约十七、八岁,身材健美而匀称,光滑细腻的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带着半透明的面纱,穿的衣服非常“短小精致”,连肚脐和光溜溜的小腿都露在外面。她们正坐在毛毡上休息,看见梅振衣左游仙进来,赶紧站起身来怯生生的鞠躬行礼
她们是从龟兹买来的女奴,是车簿送来“侍候”左至尊地。左游仙并没有“享用”这一对女奴,也没有赶她们走,留在前帐端茶倒水。这一段时间左游仙去江南带来梅振衣,这一对女奴也一直守候在空帐中打扫收拾不敢离开。
左游仙把梅振衣丢在大帐里就径自离去了,只有一对龟兹女奴瞪着深眼窝里的一双眸子,好奇的看着这个大男孩。梅振衣现在是又累又饿,他还没有辟谷不食的境界,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就没有吃过东西,逃跑时一口气狂奔二百八十里,已经到了神气衰竭的边缘。
除了身体地疲劳之外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疲惫,自从被左游仙抓走后,梅振衣一刻都没有放弃逃脱的希望。哪怕引来梅毅也没有脱身成功,他也没有绝望,一直在努力想办法。今天机关算尽几乎就成功了,最后却功亏一篑,他真的感到累了倦了,一进帐篷什么话也没说就走进里间栽倒在床上,脑袋昏昏地却怎么也睡不着。
人们常说“一切都要靠自己,要自己把握命运!”这不过是一句励志的豪言,实际上一个人的力量再大、头脑再聪明,也无法掌握这世上的一切变数。到了军营中,梅振衣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只有靠别人来救他。
身心疲惫中,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就是尚未见过面的父亲——梅孝朗。
穿越前他是一个孤儿,穿越后虽然锦衣玉食但和孤儿也差不多,“父亲”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象征与概念。虽然梅孝朗很关心他,甚至特意派梅毅到芜州,但是他却很难体会到那种寻常人的父子之情,毕竟连面都没有见过。而这一刻,他却无比强烈的想念起“父亲”来,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么热切的盼望。
梅毅叔叔一定早已将口信送到父亲那里,父亲一定会想办法来救他地。身为当朝宰相南鲁公,也一定有办法救他脱困。此时的梅振衣真的象一个孩子,是那么地无助,心中也充满了期盼。父亲,这是一个多么温情、神圣、值得信赖与依靠的形象。
想到这里,梅振衣的精神稍感振作,突然觉得很饿。他站起身来走到外间,很乖巧的对那两名女奴作揖道:“二位姐姐。能不能帮我弄点吃的喝地?我实在太饿了,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那两名女郎见梅振衣这么客气地和她们说话,神情有点慌乱的赶紧行礼答话。她们地声音清脆悦耳,说话象唱歌一样很是好听,然而梅振衣是一句也没听懂,不知是哪一国的鸟语?她俩也没听懂梅振衣说什么。
梅振衣无奈,只有打手势比划,其中一个女郎很机灵。好像懂了,在帐篷的支架上摘下一个大皮囊,另一名女郎取来一个纯银的酒尊,从皮囊中接了满满一尊气息辛辣的烈酒,恭恭敬敬双手奉到眼前。梅振衣苦笑摇头。他要的不是这个,语言不通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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