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颤,一箭步上来,心急地问道:“珺儿,你没事吧。”
……
院落,亭子中,脚踏魁星步的正阳道长双目一睁,有精光爆射——时机到了。
只见他长吸一口气,全身道袍无风飘舞,头上道冠破碎,满头白发飞扬。手中桃木剑上,有符文激发明亮,散发出三寸左右的光影,弯弯曲曲,龙蛇转动,极为玄奥。
紧接着,其右脚迈动,踏出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
惊人的情况发生了,正阳道长每踏出一步,他的样子便变化一分。在那瞬间,仿佛吃了灵丹妙药,返老还童一般。
首先是雪白的长发,一点点,一层层地恢复黑色,最后乌黑油亮,光泽崭然;随即轮到面容,原本沟壑深深的皱纹,慢慢铺展开来,一丝丝地抹平,拉成了光滑的皮肤,五官重新显现棱角,看上去。不过三十余许的年纪,年轻得难以想象。
第四步、第五步……
此时此刻,他已经把以前所有遭受的反噬暗伤全部压制了下来,随着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整个人慢慢恢复到了人生的巅峰状态。
这是一场不面对面,但面对生死的战役;这是因果纠缠的一次了断;这是道士下山以来,最为关键的一次屠宰。
杀戮,绝不容有失。
少主百年基业,道门春秋气数,只在今天。
第六步,第七步……
正阳道长猛地站定,却已是通过“之”字形的怪异走法,恰好来到石案之前。
出剑!
桃木剑骤然一挑,符箓仿若一道灵蛇,迅快地缠上剑身。两者一直一弯,完美无间,恰恰符合乾坤至刚至柔的道理。
剑锋生寒,恶狠狠地刺在那个相貌形体酷似陈三郎的木偶头上:
“天地阴阳,两气循环,一雷生,一雷死……”
轰隆!
高空若有回应,炸响一道雷。
三月,春雷响。
……
“珺儿,你怎样了?”
陈三郎赶紧撕下布条,要帮她包扎。
春雷猛地一响,响在高空。
这一次,和上一次分明不同。上一次,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是极为突兀地直接在耳边炸开,让人毫无心理准备。不过响得迅猛,但内中蕴含的威力却只能说一般,来得快去得快,被古书一挡,很快就消散掉。
而如今,这一次雷响,声音滚滚,源源不断,自九天传递而下,最后听在耳朵里头,浑身不禁一颤,整个人都似乎要酥麻软化,使不出力气。
痛!
绞心痛如同爆发的狂潮,瞬间淹没过来。
是如此的痛,脑海都要被痛得迷迷糊糊,好像混杂了一大团的浆糊,意识交缠,连自己身在何处,姓甚名谁都无从分辨。只感觉脑袋要从中被那汹涌的雷声炸裂,爆开……
“啊!”
陈三郎撕心裂肺地发出嚎叫,双手抱头,无比痛苦。
嗡!
斩邪剑如同身受,愤怒无比,那熠熠的剑锋不停地旋转,犹若一根摆动的时针。只是转得快,且显得乱,无头苍蝇般,根本找不到地方。
原因无他,作为主人的陈三郎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痛苦煎熬中,意识开始迷失,怎么还能驾驭小剑?
“三郎?”
许珺见状,立刻明白过来:这个,就是先前陈三郎所说的,预见要发生的不好的事情吗?
可惜很多时候,即使有所预见,有所防备,却还是抵挡不住。
她一咬牙,飞快地用布条将自己的伤口胡乱包扎了一下,然后背起陈三郎就跑。
其实许珺也不知道该跑向哪里,她只知道,必须要跑。希望能跑得远些,跑到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跑到一个能把陈三郎深深地埋藏起来的地方,藏得那道士找不到,那就好了……
但这个,注定只是奢想。
因为天上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宏亮的声音响彻长安,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们听到的声音,和陈三郎听到的,截然不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感觉背上的男子气息越来越弱,身躯渐渐冰凉,许珺忍不住掉下一颗颗眼泪。
她已很久很久没有流过泪,她本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她曾答应过父亲,不管遭遇多少艰困,都不要轻易掉眼泪……
轰隆!
又一道雷声。
一雷生,一雷死。
这雷声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如附骨之疽地在追杀着陈三郎。
雷声在高空,陈三郎在长安,在许珺娇柔的背上!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