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身面对远方而站,群山空濛隐约,山脚下灯火荧荧。对于桃枝的话,她不做任何回应,不透露自己所了解的任何信息,只想听桃枝将事情完全陈述出来,之后自己再做出判断。
凌潺的沉着冷静,倒是令桃枝佩服。桃枝想,即使是她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怕是也无法做到这般淡定吧,而面前这个遥望远方的女子却做到了,有几人能有这般心境。想来,小小年纪,也定是经历了很多风风雨雨,因此才能习惯性地以一颗平常心去面对这些变故。
“此镜名叫月陨镜。”
“月陨镜?”
桃枝才刚开口说出几个字,便被凌潺淡淡的话音打断了,虽然是情不自禁重复出了那三个字,但她的语气中没有夹杂一丝的讶然,显得相当平常。
原来是一场误会,凌潺心头一松,看来鲲骨镜并未暴露,这与易月宫的信物完全是两回事,也幸亏她一直不曾多说什么,避免了自己先泄了密。
山风裹挟着青草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桃枝抬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黑发,点头道:“对,月陨镜,因为有它,才有了矗立江湖两百多年的易月宫。它虽只有御兽的作用,但却是我易月宫的象征,是易月宫众弟子的精神寄托,甚至可以说它的地位比宫主的地位更为重要。今日如若不是那黑灵莽的出现,也许我们又将错过了。”
凌潺那一袭发丝在风中飞舞,见她沉默不语,桃枝再次说道:“此事还要从两百多年前,易月宫的祖师洛月说起。她本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制镜师,以贩卖铜镜为生。后来一次入山却让她偶然发现了一块被利器砍削过的石块,觉得此石甚是奇特,就连质地都不同于其他,于是她便将它带了回去。
附近的人听闻此事便纷纷去求得一观,有人竟认出了它,说并非凡世之物,而是天上落下的陨石被人硬生生地斩下了一块,也不知在深山里藏了多少岁月,竟有缘被洛月拾到。然而,当时人们却并不知这块陨石有何作用,只是觉得珍奇。
由于它那特殊的质地,洛月一番尝试,最后竟成功将它制作成了一面镜子,这便是你身上的月陨镜。”
“月陨镜,陨石所做。”凌潺轻轻自语,表现得毫不在意。听桃枝这样一说,她就更加没什么好担心了,这完全是桃枝自己弄错了,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凌潺现在很确定,鲲骨镜存放的年代太过久远,它如今的质地也许与岩石的质地略有相似,但它确确实实就是骨质,而非石质。而且陆景行也说过,这块鲲骨乃是鲲在化鹏时被斩杀后所得到的神骨,用它来镇压飞禽走兽乃是大材小用。这虽然是传说,但是却可以说明一点,这两面镜子的来历完全不同。
山风鼓荡着凌潺的衣袖,站在山地上的她在月光的映照下竟有一种遗世独立之感。她望着山下那零零星星的灯火,旧的担忧消散了,一丝新的忧虑又从心中悠然而生,使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该如何向桃枝解释这个误会,难道要直接告诉桃枝这不是月陨镜,恐怕桃枝不会相信。可是,要她告诉桃枝这其实是鲲骨镜,那更是不可能的事,鲲骨镜的秘密万不能透露出去。这非同小可,鲲骨镜出世,定会引起一场不小的波澜。
虽然桃枝屡屡帮助于凌潺,凌潺也相信桃枝的为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延陵楚本是好心帮凌潺,估计连他自己都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反倒弄巧成拙了。
凌潺无奈叹息一声,在这两难之际,桃枝的话夹着风声再次传进了她耳里:“改变洛月命运的,并非这件事。而是几年后,她凭借月陨镜的奇特效用驯服了一只凶猛的大雕。她不再想要安于现状,做一生的平凡女子。
她内心有了强烈的渴望,渴求着闯荡外面的世界。如今她有了大雕这个依傍,又有宝镜在手,山中的猛兽都将听她的号令,她再也无所顾虑。最终她付诸了行动,乘载大雕而去,在江湖上一闯荡便是十余年,学了一身的武功心法,所得到的秘笈不计其数,为后来建立易月宫创造出了一系列有利条件。”
“如此这般,也难怪你们如此看重这月陨镜。”凌潺略略颔首,话音低缓,迎面吹来的风令她的头脑异常清晰,然而心中却有些沉重。
这个误会实在是令她两难,而且她此刻还并不能确定桃枝告诉她这些秘事的真正用意。如若是想向她讨要,那又该如何解决,身侧之人毕竟救过她的性命,在她有危难之时帮助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