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遇对了人。
他动了动身子后微微撑起了脑袋,望着罗帐外那几盏灯火,隔空几个弹指,内力所过,灯火瞬熄,黑暗与寂静悄然而至,只剩下了窗口那一点月光荧荧。
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她微微一愣,转过头去:“怎么将灯给灭了?我待会还要回去呢。”
“无碍,明早我送你回去,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他那清润的话音中夹杂着几丝笑意,同时也带着打趣,说着便探出手去拉过了薄衾为两人盖上。八月的天气,夜间已有些凉。
她听他这样说,自然而然想到了他生辰的那一晚,由于喝了半盏酒,结果就醉倒在了他怀里,最后还在他这里过了夜,搞得全府人都知道了。此时见他话里带着打趣,不禁有些气恼,轻哼道:“你!”
他唇边的一抹笑绽放在了黑暗中,不言语,而她也不在多说。四周寂静,窗外虫鸣阵阵,两人沉默着,能感觉到对方那平缓的呼吸。
“其实,就算我没有沦落江湖,我们的缘分依旧不会断。只因你送我的那张琴,之后我又去徵宫斋找过你几次,但那掌柜说你已离去。我想,就算我等,也能等到你再次出现。”默默的思索后,她的声音低缓平静,在良久后的寂静中响起,却依旧显得有些突兀。
他挑了下眉,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何定要见到我?”
“当时就是好奇,想见你一面。那掌柜也说了,你还会再去。其实,人最难抵挡住的还是自己的好奇心,我自然也不例外。我只是想要见见赠琴之人,问一问他为何要这样做。”她将一只手搭在了他身上,脑袋轻轻地挨着在他身旁,似是在低语,声音很小。
此刻两人的双眼都已有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借着透进罗帐内的微弱光亮,他瞧着她那张只能看清一点轮廓的侧颜,温声问道:“可是之后你知道是我,为何又不见你问我?”
平缓的气息断断续续扫在她脸上,她略略扭头,抬眸与他对视:“那夜在梨树下,你道出这件事时,不就已给出我答案了吗?何须多此一举再问。因那琴声,所以透过雕花格挡,你记住了我的容貌,我说得对吗?”
“小潺说得都对。当时如若弹琴的是你三哥,我记住的怕就是他了。毕竟要记住一个人,在不知名姓的情况下,还得看清那人的长相,不然下次如若遇到,该如何去辨认?”他不禁自嘲一笑,同时也觉得庆幸,幸亏那日记住了她。
也许正如她所说,他们的缘分并不会因为她没有沦落江湖而断了,只要心中隐隐记得彼此,终究有相见的机会。况且,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原本就不是在木屋,只是她当时不知道而已,可他却记得清楚。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过了片刻,他那低缓平淡的声音再次传进了她而耳中:“小潺,城外的木樨又陆陆续续开了,过两日我带你去赏。”
“好。”她低低应了一声,随口又补充了一句,“不知不觉,中秋节又到了,时间过得真快。”
他不禁挑眉,疑惑的话语脱口而出:“中秋节?”
“没什么。不说了,我困了。”她略有些尴尬,随即闭上了嘴。一只手依旧搭在他的身上,脑袋又向他身侧靠了靠,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与熟悉的气息,这使她心中踏实,安静的闭上了眼。
她突然如此反应,不禁使他低眸瞧了她一眼,勾唇一笑。见她安静地依偎着他,呼吸舒缓,他也不再多语,又搂紧了她两分,随后将双眼舒适地闭上了,屋内彻底陷入了寂静。
两人并没有立刻就睡去,虽都闭了眼,不再有动静,但各怀着心事。
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如果告诉,那么她又该如何说起呢?还有就是如何才能让他相信,毕竟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
还有她三哥那里,虽说钟离沐已答应替她保密,可待他回了君都,会不会因为一时的不忍就将她的下落以及他们见过的事告诉云侯呢?
如若云侯执意要她回去又该如何?她那个父亲会为了利益而牺牲她吗?与延陵栈成亲,不仅是有利于延陵栈,对他们钟离家来说,同样有利,这些都是相互的。
又或是,云侯不看在利益面上,只从那道圣旨考虑,云侯怕是也不愿让家族蒙上有违圣令的罪责吧?那将会将他们家族推向水深火热之中,正好给了有心人在上面大做文章的机会。为了顾全大局,云侯纵心有不忍,也断不会如了她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