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我看来,诗词文章其实和琴棋书画音律舞蹈在某些方面都是相通的,便是都是能引起人的感受共鸣的东西。所以,可以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来形容。李易安是诗词大家,她的词作在下极为钦佩,她的高论在下也不想评价。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这种让要从内心之中获得共鸣和感受的东西,诗词舞蹈音律等等,都其实没有什么一定而规的固定框架。能引起你的共鸣,让你为之动容,产生共情之感的便是好词好诗好文章。大可不必要求必须要有个固定的框架或者格式。譬如柳永之词,在某些人看来,或许过于流俗,过于庸媚。但在其他人一些看来,却是很贴合他们的心境,写出了他们的悲欢离合,让他们喜欢并且传唱。然则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不能因为某些人觉得不好便剥夺其他人觉得好的权利嘛,对不对?大家讲道理嘛。文艺作品要讲究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嘛,就像春秋战国那时百家争鸣,才有那么多的思想家纵横家诞生,才激荡出那么多的火花嘛。所以啊,凝月小姐,你这个问题其实便问的偏颇。人家李易安只是说出自己一些看法,可不是为了否定其他人,你这么一问倒像是李易安唯我独尊,自高自大一般。”
方子安进行了很无耻的抹黑攻击,给她冠以一个曲解李清照的大帽子。既然你提出刁难我的问题让我难以解决,我解决不了问题,便解决你这个人。
“我没有!爹爹,你看方公子。他这不是欺负人么?”史凝月涵养再好也忍不住瞪大眼睛叫道。本来还听着方子安说的有些道理,突然间一顶抹黑的大帽子飞来,自己反倒成了故意抹黑李易安的人了。
史浩在旁沉声道:“子安说的很有道理啊,百家争鸣,百花齐放,这说的好啊。什么?欺负人?爹爹怎么没听到?”
史凝月生气的敲了敲桌子,冲着方子安道:“那照你这么说,词还有什么高下之分?总有人喜欢嘛。只要有人喜欢就不是不好的词作,只要有一个人不喜欢便也不能称得上是绝世好词是么?既如此,怎地不是人人都是李易安人人都是苏东坡?天下所有会写词的人岂非有都个个都是李易安苏东坡了么?”
方子安有些惊讶,史凝月确实聪慧的很,片刻便抓住自己逻辑的漏洞来攻击自己,来势颇为汹汹。
“凝月小姐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正所谓文无第一,每个人读诗词文章,欣赏舞蹈音乐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就个人而言,诗词确实无高下之分。然而,个人终究生活在人世之间,那便必须要有总体的约束和标准了。说白了,就像朝廷的律法一般,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要遵守,因为律法是保证每个人能够感到安全,保证朝廷和社会得以稳定的约束力,是必须要遵守的普遍性的原则。就诗词而言,你固然可以口味独特,但绝大多数人会有一个整体的道德观和审美观,这便是整体的标准。这个标准便是绝大多数人的审美标准,在整体上代表着整个大宋对于诗词的审美。你可以保留你与众不同的标准,但你无法扭转绝大多数人的标准,你可以当另类,但你必须尊重绝大多数人的标准。”
方子安这番话其实说的很绕口,但是史浩和史凝月父女都听明白了。倒是张若梅满头雾水,不知所云。这当然跟她的经历有关。
史浩微微点头,他越发觉得方子安不简单,。看似方子安是在说评价诗词好坏的标准,但其实方子安说的是社会道德和法律的制定标准,可不仅仅只是说诗词之道。这涉及社会整体治理架构,道德体系的维系以及个人和大众道德体系之间的关系等等方面,是治理国家的一些重要的原则问题,这可不是一个普通人所随随便便便能思索并且领悟出来的。
史凝月其实也是第一次涉及这样的话题,格外的有些新奇。
“然则……方公子,所有人都说好的诗词便一定是好么?难道没有曲高和寡的可能?大多数人的标准便一定是对的么?下里巴人之外便无阳春白雪么?”史凝月轻声问道。
方子安也为史凝月的思维之敏捷而感到惊讶,史凝月的岁数比张若梅还小一岁,今年应该只有十七岁而已。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能问出这些问题来,且不论问的问题有无道理,光是能问出来便足以让人觉得惊讶了。看来这位凝月小姐可不像她的外表那么的单纯可爱,她是颇有内涵的。
“子安,我说的没错吧,你被我家凝月盯上了,怕是有的烦恼了。她有时候提出的问题,我都头大。辩论起来,我都不是她的对手,只能落荒而逃。子安,你不必回答她,没完没了的,咱们还是喝酒的好。来来来,咱们干一杯。”史浩在旁举杯笑道。
史凝月嗔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