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搭理。
几人上岸之后,缓步走向寨门。不由让明生更为惊讶,这哪里是村寨,分明是一座微形城池。
石制的寨墙足有一丈半高,正面一侧城墙目测约有百丈长,如若是正四方形,在如今荒僻的湾湾,堪称巨城。何止四角有望楼,寨门之上更有一城楼,虽仅仅是一层,但也可证明这墙上可是有通道的,随时可以登墙防守。
待临近寨门之时,路人逐渐增多,看到明生几人,便自动隔开一段距离,如避蛇蝎。
寨门前四人值守,见有生人前来,四人同时上前拦住去路。
为首一人高声道“路人来此何干?”
明生拱手道“大明野民赵明生,实为贸易而来,烦请传话。”
“且等着!”一人转身便走。
稍顷,十余人簇拥一老者而来,花白胡须,一身半袖短打,干净利落,腰杆挺直,目**光,虽是年迈,走起路来却是有一种虎虎生风之感。
明生疾步上前,深鞠以礼,郑重言道“汉民苗裔拜见大宋遗老,若有唐突,小子先行告罪。”
老者闻言,稍稍愣神,便哈哈大笑,声如洪钟道“是个会说话的,也够聪明,可为何做这腌臜行当,岂不是辱没了祖宗?”
这就叫人没法接话,本少都那般恭敬了,这老倌竟然这般揭短,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你这不但打脸,还啪啪作响。
明生肃容道“敢问崖山之后,在此客居几年,开疆几许,拓土几何?
如今大元已做飞灰,大明立国二百余载,汉民重掌乾坤,得国之正,无出其右,诸君可于国于民有尺寸之功?可敢西望故地呼?
某虽不才,乡间野民,避居海外,然则尚可养民十万之众,海外土地何其广阔!某欲争之以养天下嗷嗷之众,何谓辱没祖宗,老丈可有教我?”
老者一时沉默不语,脸色变换,身旁数人纷纷怒视明生,恨不能生啖其肉。
关键是明生骂的太狠,你骂某是海盗,可你等宋朝遗民又能好到哪里去?胆小如鼠,躲在孤岛上苟活,一句话,本少尚敢于海上到处晃荡,你等却是三百余年只弄个屁大点的小城,本少鄙视你!
半晌,老者长叹一声,道“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时过境迁,潮涨潮落,中国之事于我等再无牵挂,无需逞口舌之利。
既来此交易,便只谈交易。”
明生也不再多言,点到为止即可,摆开货样逐一呈献在老者近前。
老者看过之后,摇头道“这些货物尚可,不过可惜同往来商贾所售大同小异,我等却是不缺的。可惜了,可惜了。”
“哦?”明生收起货样,拱手曰“贵寨所需何物,但请明言,看小子能否帮衬。”
“铁锭,铜锭皆可。”老者淡然道。
呃,这些东西可都是战略物资,四海商社都是只进不出的,何况这些宋朝遗老故步自封,态度不明,将来若是起了冲突,这算不算是资敌?
可从归化程度来讲,这些遗民同宗同文同言,若是能够潜移默化之中将之拉上四海商社的战车,于开发湾湾来讲,无疑是一大助力。
所谓铁锭,铜锭,无非是要制作刀剑弓弩,农耕用具,自保而已,就他们这点人手,三百年也未归化几个部落,眼界也就一般,没什么可担心的。
思虑过后,明生沉声道“可售,只是只许自用,若是某发现卫宋私下售卖武器,说不得要停了贸易。”
老者点头,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也同样约定三日之后交易。
卫宋之人当真是谨慎小心,自始至终,也未邀请明生等人进入村寨,只在门口相谈,好似防贼一般。
临行之前,明生拱手问道“尚未知老丈高性,可否赐教?”
老者拱手西望曰“老夫陆敬祖!”
“小子临别一言,诸君莫怪,如今寰宇巨变,列国争雄,海外之地列国分食之,恐难久安,蜗居一隅,苟且安身亦不可能,望老丈多思,共勉!”
明生仰天吟诵曰: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吟诵已毕,再无丝毫留恋,转身即走。
而陆敬祖则是闻诗洒泪,向西而拜,大呼曰“小贼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