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吓人了!”
“刚才是不是送来一具尸体?”
侍女想了想,回答:“是,看着不大一个血糊涂。”
“在哪?”
“子晶大人让丢在庭院东墙下,还没抬走呢。”
弃又问了几句,忽地抬手劈在她颈后,侍女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弃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座高殿。
——子画,趁你病,要你命。
他向那高墙下摸了过去。
另一边,猪十三平静地回了南邑。
他什么都没说,路上遇见相熟的邑人招呼也置若罔闻。到了家中他操起石铲直奔西厢,咔咔几下,土炕被他破开了,下面露出一个长长的包袱。
猪十三把包袱打开,里面是一把铜戈头。只是许久未用,表面蒙了一层铜绿,还有一顶同样布满了斑驳铜绿的铠。他举起这两样来到院中,动作麻利地寻来了细木屑、谷皮、石粉和醯,几样拌成糊,然后仔仔细细地抹在两件兵器上。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都面无表情。直到一个身影急匆匆跑进来,是屠四。
屠四发觉猪十三情绪不对,还以为是生自己的气。忙开口解释:“猪哥你别生气,我是不想你担心。我……”
他住了口,对面的猪十三平静地看着他,忽然以手加额,对他行了肃拜大礼。
屠四慌忙侧身,赶上前搀扶兄长,一使劲,没扶动。再使劲才惊觉猪十三在微微打着摆子。他收了嬉笑,跪了下来轻声问:“哥,咋了?”
猪十三眼前一片白雾,雾中全是过去和小眼母女相依为命的五年。他不动,怕一动这雾就散了。
好梦易醒,雾霭终散。猪十三抬起头来,又是一脸平静。
“兄弟,对不住。这些年让你忍了这么多的委屈。这里是姬亶刚送出来的出城骨牌,你快走吧。”
牌子递过去,他不再说话,自顾自走到猪圈边挑选了一根趁手的长木棒。
屠四盯着骨牌愣了一愣,嘴巴张了又合。忽一眼看到猪十三在擦的那两团糊涂,立刻双目圆睁跳了起来。他冲进房中,西厢里一条残破的土炕,东厢和堂室都是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没有。
屠四扑过来抓住猪十三,瘦长脸上涨得一片通红:“哥,小眼呢?”
猪十三默默擦去稀糊,露出里面蹭亮的铜戈。屠四两眼充血,声音变了调:“你不是说,子享能照顾好她的吗?人呢?!人呢?!啊!!”
屠四揪着自己的头发,起来又蹲下,团团转了几下,忽地仰面朝天大声嘶吼起来。
“啊!!!!!”
喊声惊飞了一树叽叽喳喳的鸟。猪十三将铜戈和铜铠放好,拍拍嚎哭不已的屠四:“兄弟,我要闯内城。孩子,得和她母亲葬在一处。”
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小眼只是出去玩了。屠四咬牙擦去泪水:“我也去。”
“不,你得活下去,拿着这骨牌快些出城!”
“哥!”
“别说了!”
屠四双拳紧握,一跺脚走了。猪十三装好了铜戈,将戈头和柄紧了又紧,拿在手中反手一挥,破风之声嗡嗡作响。他闭上眼睛,开始计算时间。
按照刚才小王的指示,现在姬亶应该已经见到舌了。舌只要拿着子启遇害的消息煽动那三旅族兵,很容易就能带着他们闯进城来护主。总戍长遇害,他的族兵进城护卫,只要子画没有立即更换总戍长,料想把守城门的戍卫们也不好阻拦。
就趁此时混进队伍里!猪十三握紧铜戈,提起了铜铠。
忽然,一阵久违的埙声飘了出来。这埙声极有规律,高高低低似有召唤。猪十三瞳孔一缩,立刻循声追了出去。
吹埙人站在村口的树下,猪十三赶到的时候,南邑中有一半人都已经被埙声叫了出来。他们默默让开一条路,让猪十三走进去。
他大步向前,一把打掉了屠四手中的陶埙:“你干什么?!”
屠四呲着牙,满脸都是狰狞。他越过猪十三向邑人们一抱拳:“各位手足,当年我们都受了小眼母子的恩惠才能苟延残喘这许多年。生而为人,有恩不报,不如草芥!小眼……被子画杀了……现在我要追随猪哥入城去抢回孩子的尸首。你们,可愿追随?!”
没有异议。半个南邑的人们,或者说是当年猪十三的手下,同时单膝跪地对猪十三抱拳道:“追随师或!”
“你们!”猪十三,或者该叫他师或,四面拖拽着,想把人们拉起来。
无人起身。
猪十三深吸一口气,冷静地道:“你们如今都有了家业,有些刚生了娃娃。太平日子来得不容易,好好呆着。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师或,且不说小眼母女俩是我们的恩人。就只冲这孩子,我都要去找子画拼命!”
说话的人居然是骨叔。人们纷纷响应,无人肯退。猪十三面色发青,他已经无族无家了,怎能让这些人和自己一样赴死?
可不容他退。
屠四单膝下跪,肃然道:“师或,属下昨日自作主张去了敦地,如今那三旅人已经在南城外蛰伏了。”
猪十三猛的回头:“你!”
“我贿赂了戍卫偷偷出城,原本是打算瞒着你,等明日子画发兵时偷袭亳城。不料今天出了这样的事……”
三旅人已在城外,眼前还有五十多人。猪十三长叹一声,手中铜戈猛一顿地,低声叫道:“众人听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