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美的俊颜时红时黑,在灯影下变幻交错。
云微澜!
若非此时无法挪动,他定要将门口那女人拖进来,让她也体会一番“嘈嘈切切”“无声胜有声”。
等了许久,水声终于再起,凝神听着里面动静的云微澜立即十分合时宜地继续,“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啊呀,如裂帛。”
“咚!”里面不知什么东西被踢倒,之后,便是好半天没有再发出声响。
云微澜悠悠地叹息一声:“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
同时心里也是一声满足的叹息,瞧瞧,这诗配得多好,多应景!每一段都与场景万分契合,如同身临其境,这样的配诗连她自己都不能再满意了。
半晌,里面响起整理衣衫之声,再过了半晌,茅厕的门被缓缓打开。
门打开,里面的人却站在门后半天没出来,云微澜探头过去,只见光影里,那抹紫色身影握拳而立,沉默而森冷,只是那微微发抖的肩膀泄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哎呀,四殿下,您可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啊。”云微澜热情地走过去,体贴地扶住他,“下官在外面听着殿下刚才似乎不太顺畅,看来这肾还真有那么点问题,回去后还是召太医过来看看吧。男人呢,其他地方都可以忽略,但肾是顶顶要强健的,否则以后娶了老婆日子也会有些难过……”
“住口!”慕容佩一把甩开她,气得浑身发颤,阴柔的眸子蕴了层从未有过的火光,却是一个多余的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个女人吗?
这还是个女人吗?
若不是消息确切,若不是他确实看到过她平坦光滑的脖颈,没有喉结的突起,他简直不敢相信作出这种诗来捉弄他的竟是个女人!
这个我见犹怜啊。
云微澜见这个冷美人都快被自己刺激成了火美人,心里有着恶趣味的满足感,状似惊讶地指着他袍摆处的可疑水渍,问道:“咦,这是什么?”
慕容佩低头一看,顿时涨红了耳根,重重将她一推,一言不发地快步拂袖而去。
明知道这是什么,还故意问他,可恶!
这是恼羞成怒了啊。
云微澜“噗嗤”一声,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一回,可是把慕容佩也给彻底得罪了。
笑够了,她掸掸衣袖,负起双手,迈着方步正要走,却见树下走出一人,淡淡的灯光斜打在他身上,给这微寒的夜色带来一丝暖意。
那人微笑若春风,夸赞:“好诗。”
云微澜哈哈一笑,“是啊是啊,好湿啊好湿。”
“没想到云大人如此富有才情,做御史真是屈了才。”
“我也没想到,堂堂大理寺少卿还会在茅厕外听人壁角。”云微澜笑着接话,“不去刑部做侦缉真是可惜。”
“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而笑。
云微澜对许承玉向来印象不错,问道:“许大人也是来聚味楼吃饭?”
“正是。”许承玉笑道,“本来听说太子殿下,四殿下与安平王都在二楼,应该去敬一杯,但生性木讷,不善言辞,又有几名好友随行,也就没有上去打扰。”
生性木讷这一点,云微澜真没看出来,不过对于他不像其他官员那样趋炎附势,她还是挺欣赏。
“那,许大人到后院来是……”
许承玉不言,只是指了指茅厕。
云微澜一下子明白过来,连忙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许大人请便。”
说完这话,便忙不迭地往外走去,似乎怕慢了一步就会被人怀疑要再作诗一首。
她也真是昏了头了,茅房她能来,别人自然也能来,若不是无意中遇上她在“作诗”,恐怕也不用等到现在。
许承玉不由失笑。
屋顶某处,文二好久才合上吃了半天风的嘴巴,呆呆地转头望着自家主子,“主子,这诗是你教的吧?”
文璟斜眼睇过来,“你什么时候见主子我作过诗?”
文二抓抓脑袋,想想也是。tqR1
“那就是她自己想的?”想到云微澜刚才那出口成章的样子,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样的人还会作诗,真的看不出来。
“不过慕容佩这回肯定是气疯了,”文二绝对是个神经粗的,想不明白的事转眼就抛到脑后,嘿嘿地乐开了,“憋成那样,要我也疯了。”
文璟抬手就在他额头敲了一记,望着聚味楼外慕容佩的马车绝尘而去,缓缓一笑。
他家的小八,心眼可不太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