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海军参谋部并没有得到期望中的重视在这样一个官僚风气盛行的国家,谁又会把一个没有背景的青年军官当回事?
“第一,重视舰艇质量而不是规模。第二,将战争视为海军存在的唯一使命。第三,拥有一支称职的军官团队和一群不畏死的水兵队伍。”
言简意赅地说完自己的想法,德尼索夫明显流露出一吐为快的畅意,这样的话他或许已在同僚中间不厌其烦地强调,但压根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夏树却听进去了,且每一条都铭记于心。他举起一直静置桌面的酒杯,向这位有理想、有眼光的俄国青年军官致敬道:“我有种感觉,有朝一日我们两个大陆国家会在海上携手并肩,共同对抗那些狭隘卑劣的岛国,用钢铁和血火拼出属于大陆国家的海洋时代。为了我们对胜利的共同追求,为了我们骄傲的奋斗年华,让我们共饮此杯,挚愿你我友谊长存!”
德尼索夫面露希望之色:“等到我们共享胜利的时候,定要尽情欢歌、一醉方休!”
告别了俄国朋友,夏树独自站在训练舰的甲板上,望着耀眼星光下的海面,脑袋里思绪纷飞。在无法改变国家地缘政治和经济结构的情况下,重视质量确实是德国海军克敌制胜的必然选择,所以,抛开“存在舰队”的侥幸心理,从一开始就做好打一场恶战的准备,应有助于改变历史上德国海军的糟糕境遇。值得庆幸的是,德国的军官和士兵素来是职业军人的楷模,若能消除军官与士兵之间的阶级对立思维,势必能够让这支精练的队伍更上一层楼。至于说这种必胜的狂热态度跟日本海军太过相似,夏树倒也没有太多的担心獒为犬类,纵然有失控的可能,也远比狼那样的兽类更易约束!
在圣彼得堡停留三日,德国海军训练舰“夏洛特”号又载着朝气蓬勃的海军学员们踏上了征程。之前从基尔到卡尔斯克鲁纳航行了大约四百公里,从卡尔斯克鲁纳到圣彼得堡有九百公里,不靠岸的持续航行距离在不断拉大。这一次,他们勇敢完成了从圣彼得堡到基尔的上千公里航程,历时六天七夜,中途遭遇了一场暴雨和两次大风。面对大自然的挑战,年轻的学员们展现出了勇敢坚定的品格,且能够用愈发熟练的航海技能从容应对各种状况。
再回基尔母港,学员们短暂休整,以便为接下来更加漫长而艰难的航程做准备。“夏洛特”号入坞进行了一番细致检修,学员们获得了一天休假,其余时间都在舰上参与设施维护。四天后,这艘建于1886年的海军战船驶过激流澎湃的斯卡格拉克海峡,斜跨波涛汹涌的北海,经英国南部的英吉利海峡进入大西洋海域。
鉴于紧张的英德关系,远航训练取消了在任何英国港口停靠访问的环节,横穿大西洋的过程中,他们将在葡属亚述尔群岛补充给养。然而刚刚驶出英吉利海峡,“夏洛特”号便在凯尔特海域遭遇了一场大风暴三百多年前,狂烈的大西洋风暴帮英国人削弱了西班牙无敌舰队的实力,英国舰队最终在一场决定性的海战中赢得了未来。这一次,大西洋风暴又给这群初识海洋的德国青年来了个下马威,将“夏洛特”号的主桅杆挂断,并造成3人受伤。
凭借船上的8座锅炉和1座二缸两胀往复式蒸汽机(作为战舰服役时有两台主机,改为训练舰后拆除了一台),“夏洛特”号能够以11。4节的最高航速行驶,但舰上的储煤不足以支撑到遥远的亚速尔群岛,而且拖着一根断桅航行也有损德国海军的尊荣。在发电请示了海军参谋部后,舰长冯。凯尔斯中校下令训练舰就近驶往爱尔兰的科克港。
1906年时的爱尔兰仍是大不列颠王国的领土,而爱尔兰人反抗英格兰统治的运动已有数百年的历史,期间多次发生过武装暴乱和大起义,境内存在多个要求独立的政治组织和联盟,这也成为敌对者从内部削弱英国的一个契入点。拿破仑曾派遣部队登陆爱尔兰,但他的军队和爱尔兰农民很快被实力占优的英国军队击败;克里米亚战争时期,遭到英法攻击的俄国人也曾考虑过支持爱尔兰人进行暴动;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又轮到新兴的德意志第二帝国站在大英帝国的竞争对手位置。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基于这一显而易见的原则,德国政府加大了它在爱尔兰的“感情投入”,这其中既有实业性质的投资,又有间谍或准间谍性质的人员派遣,甚至还有一个秘密的军事计划为了让英国在德法战争中无暇插手,德国政府考虑在爱尔兰建立若干隐秘的军火库,好在关键时候向爱尔兰人发放枪支弹药,并在政治上支持他们的独立要求。
向北航行了一百四十海里,“夏洛特”号带着断桅驶入科克港。它是爱尔兰南部最大的城市和贸易中心,也是世界上最大的自然港口之一,但作为船只进入大西洋的传统补给站,它并不像英格兰南部港口拥有兴盛的造船工业,为数不多的船坞主要用于维修,当地人赖以生存的产业是纺织、皮革制造和食品加工。
在这个蒸汽机技术日趋成熟、内燃机技术悄然兴起的年代,许多船厂既没有设备也没有技术工人用以修理“夏洛特”号这样一艘大帆船的桅杆,但凯尔斯中校并没有轻易放弃努力。在当地德国商人的帮助下,他们找到了一座跟“夏洛特”号同样形同古董的船厂,维修报价也很合理,只是船厂方面没有合乎标准的木材库存,筹集木料就需要两天时间,加上维修工期,最快也要到第四天才能结束维修工作,这意味着“夏洛特”号至少要在科克逗留三天。
过了最初的新鲜劲,海军学员们渐渐对这日复一日的海上航行失去了兴趣,他们开始像老船员一样努力抓住一切机会除闷解乏,施以援手的德国商人也友好地邀请他们登岸歇息。在这种情况下,凯尔斯中校把学员们分为三批,各自在一名军官的带领下离船活动,个人的自由度也被压缩到了一个足够安全的限度内,以确保不在英国人的地盘上闹出无法收场的恶性事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