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带着李德元转了回来,刘义符自然已遣散一众侍卫,身边只有刘谨之、吉翰、郭叔融三人陪侍在旁,仍等在堂上。
“陛下!你失策了啊!以当时情势当率兵屯驻蒋山,外召援兵,内派臣属招抚再图后计;次之亦可赴京口,请右卫将军刘遵考相助。而豫州的情况兵不好,一旦迁延日久朝中另立新君,调兵四面合围,陛下在寿阳亦难立足,臣亦是左右为难呐!”
没想到刘粹也如郭叔融一般见解,反不如吉翰对时势看得更为透彻,明明总是胸有成竹却不轻易表露,但刘义符却总能体会他的心思,不由淡然一笑。
“这些朕都明白,但不知皇叔有没有想过,先帝在位时矛盾便已存在,一经爆发绝非短期可从根本上解决,无论是屯兵蒋山还是赴京口,固然能迅速平乱,也不过是按下葫芦起了瓢,且除恶难以务尽,难道朕如此年轻,却要将一生心血尽付于内耗之事吗?”
“这……”刘粹作为皇族,久经晋、宋之交的官场自然是明白门阀之壁垒,深知士族对皇室既忌惮又愤恨的心态,顿时皱起了眉头,轻斥道:“车兵可知,汝父当年择你承嗣社稷,你当设法缓和,而不是妄图连根拔起,若如此国将大乱,何来治国之才?更何况,此等鼠辈,你除得尽吗?”
刘义符不以为然,却反问道:“皇叔!朕读《韩非子》略有心得,自古人君者,生平只做三件事,一曰:不从者诛!次曰:不臣者诛!三曰:不服者诛!皇叔以为,当下朝中叛臣所为,属哪一条呢?”
“哦?”刘粹顿时有点懵,转头看向李德元问:“公和!此言可是出自韩非子,属哪一卷?”
堂上几人闻言都有些惊讶,目露若有所思之色,显是与刘粹一般满心疑惑。
李德元点点头道:“陛下所言甚是有理,确是人主应为之事,然则……此言应该不是《韩非子》原文,或是经学大家总结之言吧。不从即是抗命,有损人主威信;不臣即是藏祸,有乱国之嫌;不服……当是指外邦。”
看不出你小子还读了点书,不是朝野所传那般不堪嘛……刘粹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那上下打量的眼神看得刘义符浑身不自在,便努力挤出一点笑容让自己看起来自信一点,心里暗暗吐槽:我又不是做错事想要努力掩饰的小孩,错的是他们,你这么看我干嘛?
“吾听闻,车兵旧时东宫之臣如范泰、殷景仁、刘湛、谢裕者,是先帝为车兵所择之辅弼,徐、傅二公为恋栈权位竟不惜屡次犯上,将其贬知州郡,暗结王、谢竟行狂悖之举,其心确实已叛,只是……又有檀道济参与其中,公和!你看能说服此人回心转意吗?”
“能!不过前提是,使君必须尽快于寿阳集结兵力,广为联络宗室及陛下东宫旧臣,创造一定的条件,只需小有胜绩必有人倒戈,则王、谢之辈会自谋退路,大局上可不战而降,那时可从容善后。”李德元此时却十分肯定,不似之前一样保守。
刘粹赞赏地点头道:“公和所言甚是,听吉休文所言,车兵此行带了印玺,那便以诏书宣发,名正而言顺,必事半功倍。以吾看来,可分派使者赴建康,联络朝中太尉次子秘书监义庆、太尉三子青州刺史义欣、庐陵王义真……”
这时,吉翰忽然出声打断道:“使君!以当前情势,使寿阳立于不败才是重中之重,若兵力不足,应赶紧招募义徒勤王才是急事,联络外援可同时进行。”
“也好!二位不妨随吾同归府衙,盘算一下兵力粮草,还有……印玺冠服是不及赶制了,祭天必用的大裘冕须日夜赶工,仿制一套,此事臣会命人操办起来。”刘粹站起身,躬身告退,又道:“以此地作行在未免慢待,稍后可于城内另寻一处大宅,车兵还是移驾于城内吧?”
刘义符忙婉言道谢:“皇叔好意心领,待军心稳定再移驾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