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将衣领拉下一些查看伤口,但老仆会意忙上前解开衣领,露出一个被针线缝起的黑乎乎翻卷伤口,显是被细剑绞烂的。
这时候刘义符终于也是忍不住鼻子发酸,眼泪顺着鼻冀流淌了下来,但这季节天气渐渐热起来,遗体不能放置太久,得入敛密封,暂时还不能大办治丧下葬。
刘义符率众人退出寝房,再召来刘旷之问明了谢晦调派王僮给他的细节,但一时还是很难判断出,这王僮到底是不是谢晦的家奴。
刘粹一去,刘义符一时失去一个巨大的依靠,重担全落在肩上,什么事都得自己安排,与众人在后堂上略作商议,暂以沈叔狸领豫州刺史,负责城防军务,之后再赐发诏书,这正版的皇帝七玺绝不是仿制品可比的。
之所以没让高道谨出任,这主要是因为刘粹临终的交代,若寿阳不可守,也不能轻易让给朝庭,那就只有沈叔狸能担此任,朝庭也不敢轻易诓下罪名,顶多往豫州塞人渗沙子。
可巴蜀到底要不要去,在刘义符看来,那不是一个好地方,蜀中益、梁二州总计约有人口三百万左右,难以支撑起一个朝庭长期对外征战,一旦去了恐怕是偏安之局,毕竟三国汉昭烈帝刘备的例子在前,让他难以下定决心,不过目前此事仅少数人知道,总归是要等一等,王仲德若来了,或许有不同意见呢。
这一晚,刘义符与一众官员商议相关事务到大半夜,实在是倦了就在刺史府后堂打个地铺和衣而睡,刘怀之兄弟则要轮流守护灵柩,倒是高道谨主动留了下来,在堂上另打个地铺相陪,这让刘义符很是感动。
昏黄的灯光忽闪下,高道谨就睡在另一边不远处,翻来覆去也是睡不着,半晌叹了一口气,悠悠道:“陛下!如此形势,小女的婚事怕是没办法依礼而行了,待小女过几日到后,就此前来照顾陛下起居吧!”
此事已定,高道谨可是当着一众郡守高官的面答应了,众人也都支持,无论如何是没办法反悔,既已跳进了这个大坑,他只能进一步加大压注了。
否则他若含糊,其他人可就未必再愿意鼎力相助,不免起些什么观望的心思,那时一个不好就让刘义符众叛亲离,而他高道谨有了婚约,至少仕途就此断绝了。
刘义符自然明白他的心情,但也是无奈,回道:“外父勿需担忧,这处境虽是艰难,但也只是一时的,管他多大的坎儿,咱们总得迈过去。至于婚事,倒是勿需太急,总不好让她太受委屈,若如纳妾一般如何使得,恐徒惹人笑。”
“陛下何出此言,婚姻之事在于两情相悦方可长久,更不必拘泥于礼节,岂能看他人眼色,待要如何办,且看沈叔狸如何说,可好?”
高道谨时年不过四十岁,行事倒是很识大体,但他显然不好说得太过,免得让人误会他有攀龙附凤之意,也就点到即止。而另一个方面,也是社会意识思想混乱,加上玄学思潮,官员士大夫大多不遵礼俗,对婚姻观念有重视情感的论调,普遍持较为开放的态度,所以高道谨这么说也就不足为奇。
而现世又讲究门第,士族即算是穷困潦倒也绝不与庶族通婚,不过皇族就不一样,尽管彭城刘氏在之前是低级士族,不过渤海高氏此时只是北方二三流士族,高道谨还是庶支,这当然没什么不般配。
刘义符就更不看重这些,自是理解,便笑着同意,心中不由对高道谨高看一眼,这乱世识时务,知进退的人可不多。
随之高道谨就没再出声,堂外雨声阵阵,打在庭院角落的芭蕉叶上发哗哗的声响,吵得刘义符久久无法入眠,不由心潮起伏,暗暗回想刘粹昨日摔倒在台阶上,难道这真是一种预兆。
同时又想起他为自己所作出的一系列安排,可见连日来操了不少心,顿时不由又想起一句话:岁月静好的背后,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