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这一问,当然有装傻的成分,实际上透露出的消息是:我和曾琦其实不算太熟悉,也不知道他的政治观点。
当然这话也不完全是装傻,李谦对于曾琦的政治观念所知的确不多,他也就只能判断这家伙反动而已。至于他的具体的政治理念,他确实不是很清楚。
“曾先生觉得,中国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帝国主义列强对我们的侵略。他认为中国整体上不存在阶级矛盾,强调阶级矛盾是列强用来分化中国人的手段。是用来破坏中国人民的团结的。他认为中国要实现团结不能依靠革命的手段,而只能采用由国家政府主导的渐进的调整,那些有钱人不应该过分的践踏穷人,应该主动的帮助他们;而那些穷人也不应该闹事,应该自己努力,改善自己的生活。而国家也必须实现民主化,让各个阶层都能得到保护。大家团结起来,建设国家,抵抗外辱。嗯,涉川,你觉得他这观点如何?”伍豪笑道。
“想得很美,做起来我都不知道如何入手。”李谦摇了摇头,“别的不说,指望富人带这穷人发财,这个,就算我爹,总的来说也还算是个好人,但是你要他拿钱出来小来小去的赈济一下穷人也还行,但你要他在经营中让利给穷人,那可不容易。这倒不一定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谁如果这样做,就会在市场竞争中处在不利的位置上,就会首先破产的。所以,先富起来的人要伸手拉没钱的人,这个手,还真的伸不起。
虽然理论上,国家可以通过税收来调节国民收入,但是归根到底,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国家的税收从哪些人哪里来,他们就有帮人家办事。就是国家,又哪里能真的公平。慕韩觉得我们不能做外国人的奴隶,这当然是对的,但我们也不能以当本民族人的奴隶为代价来不当外族人的奴隶。阶级矛盾那里是他说没有就能没有的。闭着眼睛不承认,又能有什么用?再说,如果不压迫工人,民族工业拿什么和外国商品竞争?我们要技术没技术,要关税没关税的,惟一能指望的,就只有劳动成本低了。劳动成本低怎么来的?还不是压迫工人来的。”
“说得对呀!”伍豪拍着手道,“涉川,你也了解我们的政治主张,我觉得我们在绝大多数的问题,以及最重要的那些问题上,非常的一致。我们有一个组织,我想你可能也听说过,叫做中国人民党。如果涉川你愿意入党,我可以做你的入党介绍人。”
“啥?”李谦吓了一跳,同情革命是同情革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愿意尽其所能的帮助这些为中国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中华民族的英雄儿女,但是要入党,李谦几乎立刻就想起了“412”,想起了“白公馆”、“渣滓洞”,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赶紧道:
“伍兄,我了解你们的主张,我也知道你们肯定是要走革命的道路的。伍兄,我想你也知道,革命可不是能业余干的事情——至少目前不是。而我目前,怕是没有太多的精力用在革命上。而且我这人,伍兄你也是知道的,搞研究才是专长,直接搞革命,怕是只会坏事。
而且,伍兄,我看过《共产党宣言》,‘他们公开宣布:他们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伍兄,革命是什么?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革命是一个阶级用暴力手段推翻另一个阶级。任何统治阶级,都不会不镇压革命。将来也许革命会有很多艰难的时刻。如果我不在党内,我觉得,我肯定能成为所谓的‘社会名流’,甚至扯着外国名校的虎皮做大旗,也会有相当的影响。我觉得我在党外,对党,对革命起到的作用也许会更大。“
伍豪想了想,李谦说的的确有道理。李谦在学术上的前途是明显的,虽然未必能成为世界级别的数学家,但是回到国内,成为数学方面的权威,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李谦保持党外身份,在公开的,合法的斗争领域,的确能起到更大的作用。便点点头道:“涉川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其实如果你要求入党,我们也会要求你隐藏党员身份的。而且,你的党员身份,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不过,即使这样,也不是完全没有泄密的风险。相反,如果只是在合法斗争和公开场合活动的话,党外的身份的确反倒是更方便。不过,即使不入党,涉川,你也是我们的革命同志。“
说着,伍豪就向李谦伸出了右手。
李谦伸出双手握住伍豪的手,伍豪也将左手也加了上来。四只手紧握在一起。
“同志!“李谦说。并且在心中下了个决心——今后几天都不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