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我碎石堡千户所的石关屯,虽然荒废已近多年,但为了能尽快侦知敌情,本千户上报卫指挥衙门,今夏秋之际,要恢复重立石关屯,”蒋杰淡淡的语气,让书房里的气氛为之一凝,热切是眼神集中在了千户身上。
石关屯重立不重要,但随之而来的军户、粮饷、种子、农具等等,那可是实打实的好处,要是这差事落在身上了,除掉上贡千户的好处,油水还是很丰厚的。
“石关屯设百户,防御蒙古鞑子,无令不得后撤,”
“拨给粮二百石,钱三百贯,耕牛五头,耕具若干,几位百户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人,相比谁去心里都有了底,呵呵,不用我点将了吧,”笑眯眯的蒋杰,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几位百户心里凉透了底。
就这点钱粮?克扣的狠了点吧。不得后撤,那和找死没多大区别了。
按照惯常经验,不说这被扣掉了大半的物资粮饷,能不能让一个百户所支撑下去,就是蒙古鞑子秋末的打谷草,那早成了废墟的石关,哪个能顶得住。
众人里,也只有百户胡适彪心里一动,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好在徐海,罗愈飞也是千户的心腹干将,对视两眼就晓得了千户大人的心思,遂同时上前,拱手施礼,“千户大人,下官倒是有人选荐上,”
“哦,说来听听,”千户大人有时也很平易,很配合地颔首询问道。
“世袭百户西门烈风,他虽然不幸战死,但其子西门萧夜,也是昂昂勇武之辈,听闻今天已经接任百户之职,那何不令其前出石关屯,父勇子武,必能重建屯堡,扬我大明之威,”慨然恶心的推荐,直令其他百户默然无语,又一个短命的百户,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个,新百户西门萧夜,还在守孝期,似乎不妥当吧,”虽然心里一万个赞同,但蒋杰面子上,还是要做的有理有据,以免得将来被人落了口实。
“自古忠孝难两全,军令如山,何况西门萧夜百户也有了为父报仇的机会,应该是不会拒绝的,”作为铁杆心腹,徐海,罗愈飞可谓是费劲了心机谋划。
于是,正五品千户蒋杰的指令文书,再次出现在了百户胡适彪的手里,连佥书官都懒得派的举动,彻底避开了今后的嫌疑。
“西门萧夜百户主动请调重建石关屯,千户应允,特调拨粮二百石,钱三百贯,耕牛五头,耕具若干,军户若干,匠户若干,三日后开拔,”把手里的文书交给西门萧夜后,胡适彪狼狈地离开了这个让他愧疚的小院。
一切的一切,都有千户的黑手在背后操纵,为了前程、名声身家,蒋杰也算是殚精竭虑了,不惜浪费掉上百户的性命来遮掩。
至于石关能开垦多少田地,他根本不用交代,蒙古鞑靼人南下的必经之地,石关也是一条路,那里屯堡和火墩没什么两样,遇事就死的命。
况且,拿着一批粮饷的队伍,前出河汊九十里,那里可也是马匪错杂的地盘,能活几天的命,就看老天的运气了。
午饭,坤叔做得烙麦饼子,一碟咸菜,加上一大碗热汤面,虽然吃的不是太好,但西门萧夜带着妹妹西门寒娟,总算是美美地吃了一顿饱饭。
六岁瘦弱的寒娟很乖,洗脸梳头,吃过饭后,守在床边看着大哥给二哥喂了一碗汤面,不过睡醒过来的二哥,怎么看还是没清醒的样子。
被丢在院子里的石磨,西门萧夜和坤叔外出办事,没在意骄阳下磨盘上不时闪过的细微蓝光。
找佥书官领取物资,确定出发的军户匠户,忙碌了一天的西门萧夜,草草吃过晚饭,喂过了弟弟,又哄着寒娟睡下后,筋疲力尽地坐了下来。
厢房里,坤叔还在收拾家里的破烂家当,一辆牛车都能拉走的家当,西门萧夜不知道有啥好收拾的;苦笑着,他的眼睛,再次看向了那个石磨。
“那些奇怪的碎块到底去了哪里,”再次不甘地摸到那个凸起,按下,又是细微的蓝光闪过;昏暗的院子里,西门萧夜被眼前的变化,惊得嘴巴张的老大。
此时,他才发现,石磨下盘,似乎比昨晚粗长了一大圈,无声地快速旋转着,隐隐传出细微的嗡嗡声。磨盘按钮侧面,闪现出一块亮晶晶小巧的图案,上面缓慢地转动着一套上下分体的灰色衣衫。“防护衣,”图案上工整的小楷,西门萧夜看的一清二楚。
两息过后,图案再次变成了一把三棱利刃,“三棱腕刀,”短把长刃寒气逼人,样式很是漂亮,是的,漂亮,深深的放血槽让西门萧夜不断地咽着口水。又是两息后,一把沉甸甸的“连发军弩”画面,彻底让西门萧夜有些发懵了。
就在图案转换间,西门萧夜颤抖的手指,使劲地按在了那个凸起的按钮上,倏忽间,图案消失不见。
收回手指,西门萧夜眨眨眼,谨慎地保持好和石磨的距离,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家伙,想要搞清它到底是什么。
“呜呜,”已经在萧哥儿身后站了老一会的坤叔,并未看见那真实逼人的图案,只是好奇他怎么盯着石磨看个不停;哦对了,这磨盘咋地又转了?
回过神来的西门萧夜,静静地回头看了眼坤叔,“坤叔,你看到了啥没有?”也许,为了这个古怪的石磨,他该做点什么。
没看见萧哥儿右手暗握的刀把,坤叔上前和西门萧夜并排坐下,指指石磨,手里比划着摇头,在这个家里,他从不会说谎。
“没看见?不对吧,刚刚,就在刚才,是不是有几幅画来着,”西门萧夜奇怪地指指磨盘,上面的图案他是看的一清二楚,坤叔却是看不见,那可就真是奇了怪了。
坤叔坚决的摇头,让西门萧夜稍稍松了口气。坐着看了会石磨,坤叔无趣地回房忙去了。
萧夜的目光刚刚收回,耳边传来轻轻滴一声脆响,磨盘下方粗圆的石台里,啪地弹出了一个小匣子;四方的匣子里,西门萧夜迟疑地拿出了那一身上下分体的衣衫。
匣子悄然缩回,按钮处细微的蓝光再次沉寂,任由西门萧夜再按也毫无动静。
深夜,西门萧夜摸上后山,一番嚎啕,拜别了父母的坟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