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那一脸的阴霾,让他把发狠的目光,只敢盯向青砖地面上。
“谁呀,是哪位光临我韩家粮行,还真……”一身短褂稠衣的韩宝财,听得外间动静,放下手里的算盘,挑门帘走出房门,一眼就看见灯下眯眼矗立的萧夜,还有小六子那寒光闪闪的长刀。
“韩掌柜,旬前一别,还真是有些日子了,萧某今晚特来看看您,看您的身子骨是不是更爽落,”话音里带着丝丝的煞气,萧夜拉过一条长凳,慢条斯理地坐下。
“外面还有我的军士,你想跑想喊都可以,我萧夜不会挡你,不过,我的刀子能不能挡得住你,就看你的命了,”拍拍腰间的刀柄,萧夜越发阴测的话,直接把韩宝财的嘴巴,紧紧地封住了。
他卖给萧夜的粮食,全部都是陈年的旧粮,一部分已经发霉,就这他还光面堂皇地号称打了折,讹走了萧夜全部的银子,今个,人家来找后账了。
“哎呀呀,西门百户,看看你说的,大家都是熟人,有话好好说嘛,”心里有鬼的韩宝财,绝不相信萧夜会杀人劫财,但挨上一顿老拳也扛不住;他们韩家在西北也是八大商家之一的附属,要是真的遇上了愣头青,顶多不过赔上些钱财,商人是不会舞刀弄枪的。
但万一呢,韩宝财的心里打起了鼓。那些该死的家卫,都还在后院里喝酒聊天呢。
“好好说?韩宝财,你卖给我们的陈粮怎么说,那玩意连牛都不吃,”气愤填膺的小六子,把手里的长刀在门板上,敲得梆梆直响,却是让地上的三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抠门的掌柜,抠唆到了人家头上。
摆手制止了小六子,萧夜起身,冲着韩宝财拱拱手,“韩掌柜,做生意也得言而有信,以前的事你给个交代就行,我萧夜是讲道理的人,”
言下之意,你韩宝财要是没有交代,那就别怪我翻脸了。
“那是那是,我们韩家粮行是讲信誉的,”韩宝财擦擦脑门上的细汗,不停地点着头,卖陈粮让他大赚了一把,再从兜里掏出私房钱来,却也是心痛得紧。
“三百石新粮,马上就麦收了,相信韩掌柜也要倒腾库房,我就却之不恭了,”萧夜没有狮子大张口,要回了自己应得的,随手,又拿出了那个望远镜。
“这玩意,韩掌柜你看看,能换得多少银两?”讲起交易,刚刚还满脸肉痛的韩宝财,立马打起了精神。
“这是,千里眼,”韩宝财拿着沉甸甸的望远镜,想起在山西老家,自家小姐手上把玩的,不正是这个东西嘛。
“没错,”萧夜点点头,也不纠正他的说法,反正就是一个意思。
“你是从哪得到的?”韩宝财顺嘴问道,随即反应过来,尴尬地拱手作揖,他可是实在不愿意再得罪这个小百户了,那身上难闻的味道,三步远就能让他心里发慌。
“告诉你也无妨,昨天在西龙河河汊北,我们干掉了八个鞑子,这是缴获的,”萧夜淡淡地说道,掏出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珠子,“这玩意也是缴获来的,”
“东珠,”韩宝财眼睛猛地一亮,还没看仔细,珠子就被萧夜收进怀里,“我打算上交给千户大人的,韩掌柜还是不要想了,”
望远镜加上赔偿,韩宝财一番计算,给出了五百石的粮食,加上二十辆大车,二十头拉车的黄牛,萧夜也没有多说,只是让韩掌柜给他搞上三十丈的粗绳,减免了两车粮食,换了一车草药。
眼看的萧百户成了自己的回头客,还是大户的那种,韩宝财慨然应允了下来,约好两天后还是在西龙河河畔交割。
萧夜和小六子,水也不喝一口,交代完事情,麻利地告辞离开了,韩宝财把玩着手里的千里眼,嘴里啧啧有声,如此价值千两白银的好物件,自己竟然用点粮食草药,就换到了手里,今晚财运高照呐。
“掌柜的,要不要招呼家卫,”一脸阴狠的三才,小心地关好店门,殷勤地凑了过来,“他们还没走远,千户大人那里……”
话还没说完,韩宝财已经一脚踹了过去,自踢得伙计哎呦哎呦倒在地上,“你个该死的丧家子,你还不是掌柜,”
韩宝财黑着老脸,怒目看着地上的三才,“要是你敢坏了老爷我的财路,小心城外的乱坟岗,吃排头都是轻的,”撂下一句狠话,一甩衣袍,美滋滋的韩掌柜,手捧千里眼,回去算账了。
漆黑的小巷里,走向千户所的萧夜,脚步微微顿了顿,折身向南面奔去;身后,小六子看看方向,脸上带出一丝笑意。
杨天受家的方向,就在县城西南,刚才他们经过的时候,小六子还疑惑百户是不是看不上以前的未婚妻了,没想到,事情办完,就急着往人家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