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的五天里,趁着雪势减弱,王大力亲自带领军士匠户,打通了屯里到石炭坑的道路,给磨坊里囤积了十车一万多斤的石炭,眼看屯里也储备了足量的石炭,这才悄悄松了口气;满天阴沉的乌云,让他根本看不到那期望中的阳光。
果然,五天后晚饭前最后一车石炭进入屯里,天上再次飘起了大片的雪花,除了在雪地里嬉戏的小孩,没人会乐于见到这寒冬的暴雪。
好在家家户户的火炕,烧的热腾腾的,这才免于有人被冻死的惨状发生。
肆虐了一晚的大雪,在寒风呼啸的早上,终于减缓成了沥沥拉拉的碎雪飘扬。
趁着降雪若有若无,萧夜带着亲卫,徒步下山去清理野狼去了;这几天晚上,山下不时有狼嚎的叫声,可是让他恼火的很。
石山上,大部分军士要么回家休息,要么找地方扎堆聊天,这天寒地冻的,采石场的匠人们也难得只拉一趟石料,急匆匆就各回各家,躲在炕头上睡觉去了。
各家有心思的老人、婆娘们,趁着这个空档,开始盘算着年跟前,让家里的小子和定亲的丫头,是不是该成亲了。一时间,串门的人影四下里走动不停。
而守在练兵场北侧暗堡里的王猛,却在昏暗的天色下,看见了一个蠕动的身影;要不是手里有望远镜,天色昏暗,碎雪飘洒,他根本看不清楚西面过来的人影。
这一阵,萧夜从石磨里拿出来的,都是丝绵大衣,一股脑配给了值哨的军士,他可不想有人晚上被冻僵在暗堡里。
四处透风的暗堡里,一个小小的石炭炉,根本起不到多少作用。
就这样,萧夜也没想着,让暗堡里执哨的军士,退回屯里;军纪不是一天能竖立起来的,但要想毁掉它,几天的懒惰就能传染进了骨头里。
再说了,萧夜自己还在山下不时地打着火铳,隐隐传来的响声,让几处暗堡里执哨的军士,根本不敢偷懒。
“咦,咋地会有人这时候过来?”王猛拿着望远镜看了好一会,终于确认了那远处雪地,爬着的肯定是人,遂带着一个军士亮起火把,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向那人影走了过去。
暗堡里,剩下的一名军士,摘下棉手套出去爬到暗堡顶上,拿着石关火铳,紧紧盯着两个兄弟的影子;暗堡角落里点着石炭的火炉,虽然有点温度,但他也不敢坏了规矩放松戒备。
费了好大的劲,王猛两人把一个衣衫单薄的年轻人,连拖带拽地拉进了暗堡,这个脸色青紫的小个子,嘴里哆哆嗦嗦地已经不能说话了。
“冻坏了,赶紧救人,”王猛说着,三个人一起动手,拔下了小个子的衣服,用积雪搓揉着这个人的手脚,拿出麦酒倒在胸口上使劲搓,再把剩下的倒进他的嘴里。
再剩下,就看你这人的运气了,能缓过劲就活下来了。
破碎的衣服被扔出去了,那玩意根本挡不住寒冷,王猛看着都咂嘴;给年轻人裹上厚厚的被子,这个光着脚的年轻人,咋就能跑这里了。
“这小子,命还真大,没让毒刺给放倒,要不然直接就冻死了,”一头大汗的王猛,见这人呼吸开始平稳,遂停下手里的活计,把他放在草垫上,笑着说道。
如果左石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小个子就是鸡鸣村的猎户尚武,曾经被左石从狼嘴里救过一命。
“额,”好半天,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尚武,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当他看见王猛身上那半新的战袄,惊慌地挣扎着要爬起来;不过,他的眼睛扫过军士身边的火铳后,马上停了下来。
石关屯的军爷好心,和其他地方的军爷不一样,哥哥尚文说过的话,尚武一直记在心里,“军爷,救命啊,”
眼泪汪汪的尚武,啃着王猛递来的干粮,吭吭哧哧的讲出了自己的来意;为了赶到石关屯,不熟悉这里地形的,几次掉进雪坑里,差点就丢了小命。
远在西面百里外的鸡鸣村,遇上了这场罕见的暴雪,绝大部分是草屋土墙的猎户人家,几乎家家遭了灾,房子被压倒的都成了废墟,冬天连栖身的地方也没有了。
全村五十几口子老少,现在捡了家里的破被褥,躲在附近的一个小山洞里,没遮没拦的,加上粮食也没了,如果没有救助,怕是冬天过去,也只能剩下不到二十个青壮了。
吃饱了干粮的尚武,穿着一身军士给的单衣,王猛脱下的丝棉大衣,套在他身上,马上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军爷,这棉衣太暖和了,我还从没见过呢,”尚武一脸涨红地上下摸索着。
“别乱动,弄坏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王猛很是得意地点点头,“我们屯里也就值哨的军士,还有百户、司吏才有,听说一件要十五两银子呢,”
王猛的话让尚武立马小心了起来,跟着军爷出了暗堡,向屯里走的时候,连脚都不会迈了;他现在脚上包着布条,王猛他们也没有备用的。
百户所外,杨梅儿、左石在空地上堆雪人,主力是梅儿和大小的孩子们,左石倒是叉着手在一旁看热闹,嘴角隐隐带着笑意,远处几个亲卫遥望着这些嬉闹的孩子。
这些小孩捡来几个窄窄的木条,绑在脚上扶着木棍,尽找一些雪多的地方追打玩闹。左石感兴趣的,是他们那笨拙的滑行举动。
天色将黑,萧夜带着亲卫们回来了,拖着几具已经僵硬的死狼,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回到了山上。
“百户大人,王猛回来了,带回一个人,在灌模场的棚子里待着呢,”在屯口巡守的小六子,沿着清扫干净的小道,大步跑了过来。
没有萧夜的点头,陌生人王猛是不敢带进屯子,只能在屯外等着萧夜回来。
“这天气,还有人上山?”萧夜眉头轻皱,“把人带到百户所,”
百户所里,当尚武被带到了萧夜跟前,左石就凑了过来,“呦呵,这不是尚武吗,你不待在鸡鸣村,大雪天的也不怕冻死啊,”
左石的一句话,让好不容易碰上熟人的尚武,顿时嚎啕大哭起来,跪在萧百户的脚下,连连叩首哀求起来,“百户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鸡鸣村吧,”
有了左石的相认,王猛也松了口气,交代左石一定要收回自己的丝绵大衣,这才返回了值哨的暗堡。
好言让尚武站起来,房间里萧夜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述,直到尚武情绪稳定下来,这才疑惑地问道,“你不去你们县里求救,咋跑这么远来找本官?”
“县城?离村子是不远,县令老爷却是不会理会的,去年闹春荒我们村保长就白跑了一趟,一斗粮都没赊欠回来,”尚武小声地嘀咕着,他跟前的萧夜也听明白了。
“来,先喝热茶暖暖,坐下说话,”萧夜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旁边的小六子,赶忙接过茶壶,给尚武倒上了一杯。
尚武小心地接过茶杯,忐忑地坐在一旁的木凳上,眼巴巴地看着萧夜。
一杯热茶下肚,萧夜身上的阴寒也驱散了不少,沉吟片刻,这才放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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