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婆子平日也是个泼辣好动手的,一巴掌就拍在儿子后脑勺上,骂道,“你个死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到处闲走,也不去田里看看,那大草长得都快比包谷高了,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了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儿子没能耐,姑娘嫁不出,我可真是没脸活着了…”
她这一顿泼天唠叨,出口又快又急,显见是平日常骂的,很是顺利,半点儿不打磕巴。云强很是不耐烦,挤开他娘,就冲着屋里喊道,“爹,你快出来,我听到个大好消息啊。”
云三奶奶见得儿子正眼都不看她,更是恼火,伸手还要打,却被儿子下一句惊得忘了下手,“爹啊,作坊要招工了,咱家要发财了。”
云三爷本来还在屋里寻找不知放在哪里的布袜,听得这话,一个箭步就从屋里窜了出来,只光着脚踩着一双布鞋,高声问道,“你在哪里听来的消息?可能当真?”
云强伸手抄起桌上的茶壶,直接灌了几大口,得意笑道,“消息自然是真的,而且咱们村里怕是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呢。”
云三爷老两口连忙坐下,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云强嗤笑一声,挑眉说道,“我本来在村里随便走走,正好到了二堂兄门前,听得雷子同二嫂子说话才知道这事,绝对是真的。”
云三爷捋捋下颚上的几根灰白胡子,眼珠儿转了半晌,心里很是后悔,叹气道,“当初是我一时失算,得罪了赵家,要不然,你们兄弟进作坊,也不会这么难。这次又招工,我去找你里正堂叔说说,兴许能有些机会。”
云三奶奶为这事,不知道念叨老头子多少次了,终于听得他这么说,连忙道,“这是正事儿,你那张老脸可不值什么钱,早豁出来,孩子们早就有着落了。”
云强却摆手反驳道,“爹,娘,你们可都想差了,那赵家两口子都不是善茬儿,知道我脑子活络,生怕我进作坊做工偷了他们的豆腐方子呢,怕是不会轻易同意。我刚才在二堂兄家里,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个好主意来,若是弄好了,咱们一家就是半个作坊主子,更别提做工拿工钱了。”
云三爷老两口听儿子把话说得这么满,都是不相信,自己的种儿自己知道,儿子一向都只有些小聪明,可从没有大主意,“你又打什么主意,若是弄不好,再把赵家得罪狠了,这村子咱们一家可都住不了了。”
云强有些看不起父亲胆子小,可着他的心思,当初趁着赵家那病鬼病重的时候,就该撺掇村里人把豆腐方子抢过来,何至于到今日这般,还要看着人家脸色过活。
他心里腹诽,到底不敢说老爹的不是,就把自认为绝妙的主意仔细说了,“爹,若是我和两个兄弟要进作坊,我二堂兄和堂叔怕是都不会去帮忙求情,但是咱家若是有一个人要去,他们保证会心软帮忙。”
“谁?难道要你老娘我去做工?”云三奶奶看不得儿子说话拿乔,伸手又要打,却被云强躲开,“娘,你听我说完啊,你就是要去做工,人家也不收啊。我是说巧儿,咱家巧儿啊。”
“巧儿?”云三爷一失手揪断了两根胡子,心疼的直哆嗦,皱眉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那妹子,整日闷在屋里,出来说句话都难,赵娘子能选上她进作坊?”
“赵娘子不识得巧儿,自然不会选她,但是有人认识她啊,二堂嫂一向心疼巧儿,若是二堂嫂去说情,保证赵娘子能答应。”
云三爷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听你这么说,倒真有些机会。”
云三奶奶听得老头子如此说,也是欣喜,拍手道,“刘家那小媳妇儿,每月可是八百文的工钱呢,若是巧儿进了作坊,咱家以后日子可宽绰了,说不得,有人见得巧儿赚了银钱,还能上门来提亲呢。”
“提亲也不能答应!”云强连忙拦了欢喜过度的娘亲,“巧儿进作坊可是有大用的,将来说不得要做老板娘呢,怎么能随便许给别人!”
“老板娘?”云三奶奶眨眨眼睛,有些愣神,半晌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喊道,“你这小子,是要你妹子给赵先生做小!”
云强连忙上前捂了老娘的嘴,“我的娘啊,你可别喊,被外人听去了,可就拦了妹子的好事儿了。”
“做小是什么好事?”云三奶奶扯了儿子的衣衫,就开骂道,“巧儿再不好,也是你妹子,你不盼着她嫁进富贵人家享福,居然还要她做人小妾…”
“行了,闭嘴,听强子把话说完,”眼见云强拦不住老婆子,云三爷就发了话,心里盘算着也许儿子这次真是想了个绝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