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传来刺骨的疼痛伴随着夹杂在大雨中沉闷的清脆声响,回过神时,余安暖就跪在了暴雨倾城中——
“顾墨生,你、你别冲动,我们有什么就好好说!”
抬首睨着叶青彤白皙的脖颈那一抹刺眼的鲜红,她甚至忘了从地上起身,就那么狼狈不堪地惊声道。
说断绝关系以后不在乎是假的,说不恨她也是假的,可毕竟始终是母亲,她怎么可能会抛下她不管!
她想,如果时光能再次倒流的话,她也会这么做吧!
顾墨生睨着大雨中狼狈不堪的人儿,深谙的眼眸瞳孔紧缩,拿着刀的手微微颤抖,涔薄的唇瓣紧抿,吐出的音节却是充满讥笑与嘲讽,“你不是说和她断绝关系了吗,随我怎么样都好吗,那么你现在又算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清楚的看到大雨中的人儿身躯轻晃了晃,薄唇狠狠地抿了抿甚至搭在叶青彤脖颈处的手微不可见的松了松。
然,叶青彤像是察觉到他的意图,极其狠心得往刀边缘凑了凑,神情激动般出声,“我才不要这种女儿,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就连公司也保不住,甚至连我的孩子都保不住,她活该落到这种地步!”
叶青彤的动作和激动的神情,让顾墨生浑身一僵,下颌紧绷。
然,大雨中浑身湿.透丝丝凉意入骨的余安暖在听到叶青彤的话时狠狠地颤了颤身子,贝齿紧咬下唇,雨水随着脸颊滑落,却掩不住她由内而外的寒意。
她原以为,她的选择是对的;她原以为,她不管做什么都会有人支持的;她原以为,就算她再恨她也不至于到恨不得她死的地步。
可到最后,她以为的,永远不是她以为的!
“顾墨生,你想要的不过就是让我跟你回北城!”大脑飞速的运转着,雨水滑过脸颊双眼生疼得连面前的景象都模糊不清,她有条不紊地冲着顾墨生道,“只要你放了她,我就跟你回去。”
她承认,她是放不下她;她承认,她有怨过恨过她;可当亲眼看到她被人拿刀挟.持在面前时,她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她也知道,这句话说出口的后果,甚至回到北城的后果……
可她不可能就那么亲眼看着她在她面前……
音落的瞬间,透过磅礴的雨势余安暖似乎看到叶青彤的面色变得苍白,可也只是一瞬间,眨了眨眼她看到的是她面色神情皆是狰狞,眼眸黯了黯,她高声道,“顾墨生,我记得曾经与你交易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和你回去,但现在时间还没到你弄这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呵,余安暖,你以为主动权是由你来掌握的吗?”
下一秒,只听顾墨生充满讥讽的笑透过雨声传到耳里,怔了怔,在她与他的世界里,主动权什么的在她这里永远不存在,而他才是那个掌握全局的人。
苍白的勾唇,膝盖传来的疼让她秀眉微蹙咬了咬唇瓣,作势起身。
然,当她身形微动了动的时候,双肩蓦地传来沉重地力道将她狠狠地往下压,膝盖骨与地板相撞的清脆声磅礴的大雨都遮掩不住。
刹那间,疼痛让余安暖的脸色一阵青白交错!
突如其来的吃痛,让余安暖抑制不住地惊呼出声,在她出声的瞬间并没看到前方顾墨生与叶青彤难以置信的神情,缓缓侧首,入目双肩上是男人粗粝的手掌缓缓向下是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将她狠狠摁压跪在地板上。
然,更令他们惊诧的却是身后传来的充满沧桑感的声调,以及沉稳而凌乱的脚步声。
“余夫人,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竟然落到了这番田地!”
柳静曼!
柳静曼的出现是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甚至就连顾墨生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
“奶奶,您怎么来了?”睨着突然出现的柳静曼,顾墨生狠狠地皱了皱眉头,松开挟.持着叶青彤的手,将手中的水果刀扔给一旁的保镖,深谙的眼眸微闪。
他一离开,柳静曼带来的那些保镖就自觉的上去压制着叶青彤。
余安暖被人压制着丝毫动不了身体,但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眼角余光睨着撑着伞而越过她走向顾墨生的柳奶奶,再看一旁同样被压制住的叶青彤,膝盖上的疼痛感愈发地厉害甚至都传进了四肢百骸。
“我不来你还要拖多久?”
余氏。
“珂珂,怎么样?”慕笙一见宁珂回来立马拉着她焦急的问道。
然,宁珂苍白无血的脸色无端地让她陷入恐慌!
怎么回事?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慕小姐,我、我……”宁珂脸色苍白的看着面前一脸焦急的慕笙,早就蓄满眼眶的泪水像是找到了突破点般的流出,就连语调也变得颤抖哽咽起来。
她怪异地态度让慕笙愈发地恐慌起来。
“我、我……”
“你什么你,你快说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宁珂吞吞吐吐泪流满面的说着,急得慕笙一颗心不上不下只能怒吼出声,心底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慕小姐,怎么办,我把事情办砸了怎么办?!”
“你快点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就办砸了,安暖不是交代过你了吗啊!?”然,宁珂接下来的话就像是一大块石头狠狠地砸向她,砸得她头晕眼花。
许久过后,听着宁珂的自诉慕笙恨不得自己能从窗外跳下去,失神地看着窗外丝毫没有要停雨的迹象,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怎么会这样,那是安暖唯一的希望,就连现在也没有了,她不是最相信你了吗?”
“她不是都把那么重要的事都交给你了吗?你为什么都办不好?为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我明明谁也没告诉,除了我们几个谁也不知道行李箱里面是钱,可为什么会这样,我、慕小姐,你说怎么办?”
慕笙失神且歇斯底里的模样让宁珂狠狠地颤了颤,脑海里再次清晰地浮现出她拎着行李箱出了公司,按照平日里的惯例去银行汇钱,可当她刚从出租车下来还没站稳脚跟,行李箱就被一辆擦肩而过的摩托车上的人伸手带走了……
当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去追,边跑边大喊,但怎么可能会追得到,到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她报了警,可不到二十四小时不受理,她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怎么办……现在还能怎么办……”
整整一行李箱,怎么说也有百来万,就这么没有了,即便报了警能不能追回还不一定……
慕笙喃喃自语道,双手痛苦得挠着头,却因为宁珂的那句话而失了神。
至始至终,除了叶伯母和安暖,还有她和宁珂就没有人知道行李箱里面是钱,那怎么可能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说是意外,那在不知道行李箱里面是什么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去抢,除非……那些人知道里面是什么!
可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宁珂?不可能,为了安暖,为了公司,她也同样急得不得了,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叶伯母?自从她与安暖断绝关系之后两人的关系就糟糕透了,如果是她从中作梗,可能……也不奇怪……
可是,为什么?
她给了安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将所有关系捋了一遍,慕笙觉得叶青彤最为可疑,想了又想,她与安暖的关系恶劣到这种程度也是不能排除的。
“余夫人,不对,你现在已经不是余夫人而是陆夫人了。”柳静曼睨着面前的母女俩浑浊的眸色沉了沉,话却是对叶青彤说,“这么多年不见,再见就是在这种场合,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呢?”
缓慢的语调里皆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叶青彤依旧被保镖挟.持着,不同于刚才,现在却是被人将双手用力地反扣着,力道大得惊人她只觉得手腕生疼,紧抿唇瓣苍白的面色看不出丝毫情感,佯装轻松道,“顾夫人,确实是好久不见,没想到您的身体还这么康健。”
她的话传到柳静曼耳里只觉得浑身不是滋味,脸色蓦地铁青,狠狠地咬了咬牙关!
对于柳静曼的印象,余安暖一直停留在年少的青葱岁月,那时候两家的关系很好,好到她都快把顾家当做自己家,把柳奶奶当做自己的奶奶。
那时候的柳奶奶对她很好,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每次她一跟着顾墨生去顾家的时候,她总吩咐佣人给她做她爱吃的菜,买她爱吃的水果。
虽然柳奶奶对她很好,但她的要求也很严格,刚开始她经常还能在顾家四处喧哗,久而久之,柳奶奶就总要求她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甚至还让她学习如何做一个有模有样的名媛,那严格程度比她父母还厉害。
导致从那之后,她即便很想和顾墨生回去玩也不敢去。
“这么多年了,安暖也是越来越大了,想来你们也是过得不错的,只是我怎么听说你们的公司已经濒临破产了呢?”狠狠地咬了咬牙关,柳静曼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看着一旁同样被保镖压制住且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余安暖,意有所指。
“以前我总想着安暖这孩子有灵性,很讨我喜欢,甚至还想着和她要是和墨生在一起也是很好的,可现在看来,当真是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没等两人的回答,柳静曼就自顾自地开了腔,目光扫过两人略微相似而姣好的面庞,浑浊的眸底闪过一抹狠毒,意味深长。
话音刚落,就见余安暖和叶青彤的脸色猛地变得惨白。
她们知道,柳静曼指的是余贺晨盗.窃顾氏文件出去贩卖而自立门户的事情,压根不加掩饰地提及她们现在享用的一切都是顾家的,而余安暖更加清楚的知道,柳奶奶指得是顾爷爷去世的事以及那个视频的事!
“顾夫人,您说的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虽然我和贺晨的脾性不怎么样,可我这个女儿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脾性可比我们好多了,那程度我都不敢恭维,但是我想您也知道我现在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别将我与她混为一谈。”
柳静曼的话刚说完,叶青彤就迫不及待的出声,可言语间皆是与余安暖撇清关系的字句,甚至还有着加油添醋的迹象!
顾墨生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听着黑沉的眸微闪,抬首意味不明扫过余安暖不知是被冻僵了还是被话语刺.激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涔薄的唇瓣紧抿。
“哦?”闻言,柳静曼阴阳怪气的应了一声,斜眸扫过余安暖,“安暖,我没想到你这个扫把星的名头还是坐得很稳的呢?”
被父母抛弃……不,是被唾弃!
“柳奶奶,您说得……”
“别叫我奶奶,你凭什么这么叫我,你以为你是谁!”
余安暖刚刚开口,话还在口中辗转就被柳静曼狠狠地打断,苍老的面容上面目狰狞的怒吼,惊得她立即噤了声,随即唇角微微上扬。
“顾夫人,您说得对,我也许就是个扫把星,所以为了不扫您的兴烦请您能放我们回去吗,或者先让您的人放开我们,您说呢?”唇角微微上扬,余安暖佯装轻松的动了动被保镖压得生疼的肩膀,语气尽量轻松的说着。
闻言,只见柳静曼冲着保镖使了使眼色,他们便松开余安暖与叶青彤。
刚被松开,余安暖就不顾丝毫形象就坐到的沙发上,丝毫不在乎这是在顾墨生的公寓而不是自己家。
她随性的模样看到柳静曼的眼里愈发地厌恶,再看她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更是为自己心底的决定而庆幸。
“你们想回去也可以,但是就怕你们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轻声哼了哼,柳静曼突然说道,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大门忽地就被从外推开,凉风伴随着点点凉意灌进温热的客厅。
只见,两个同样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客厅,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与他形象极其不符的蓝色行李箱!
蓦地,余安暖瞳孔紧缩,身躯微不可见地颤了颤,当她看到那个行李箱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如果这个行李箱没有落到柳静曼的手里,可能她还要一线希望,而现在,她只能祈祷行李箱里面是空的!
祈祷宁珂已经把钱汇给了厂家!
不仅余安暖感到惊讶,就连叶青彤也一样,可她却不敢泄露分毫,面无表情甚至还半开玩笑,“顾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您还以为她会有转机?”
没有回答,客厅里刹那间一片静默。
余安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双眼虽然看着柳静曼可注意力全放在了保镖手里的行李箱上,对于叶青彤的态度她也习以为常。
即便她那天口是心非偷偷的借钱给她,可嘴里依旧对她恶语相向,始终没有丝毫改变。
她想,她也不过是过不去那些坎。
所以,对于她的态度她的恶语相向,她暂时不想理会,她现在只想知道行李箱是不是空的,只想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
“陆夫人,你难道不好奇那里面有什么吗?”柳静曼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叶青彤,犀利的目光似乎看透了她的思绪,缓缓而道。
“那里面有什么吗?”
闻言,叶青彤不得不顺势接下去。
见此,柳静曼轻抬了抬手示意保镖打开行李箱,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深。
行李箱被打开的瞬间,余安暖目不转睛的看着,当她看到满满一箱丝毫没有动过的钞票,整颗心就越来越沉,越来越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行李箱会出现在这里,而且里面的钞票分毫未少!
那,厂家那里……
“怎么这么多钱,顾夫人,您这是打算让我放弃公司还是什么个意思?”望着那些她精心准备给余安暖的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叶青彤本就苍白的脸色没有丝毫血色,眸光一闪左顾而言其他。
“陆夫人,难道不知道这些钱是从哪来的吗?”
“瞧您这话说的,我应该知道吗?”脖颈的血液已经凝固,在她苍白的脸色下显得愈发地渗人,她言词闪烁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这些钱是从她这里流出去的。
“这就奇怪了,那我怎么听说这些钱是你拿给安暖去填补公司漏洞的呢?”
佯装疑惑,柳静曼满是沧桑的脸上勾勒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浑浊而不失精明的眼眸斜眸着狼狈不堪的余安暖道。
果然,她的话一出,叶青彤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蓦地笑出声,纤细的指尖指了指余安暖,“我?给她钱?有没有搞错,我恨不得她离我远一些,而且我都和她断绝关系了,为什么要给她钱?!”
“你们真的是太搞笑了,居然会以为是我给她的钱!”
说着说着,叶青彤的眼角都有泪水流出,似乎真的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直到现在,余安暖才渐渐觉得叶青彤有些奇怪,甚至就连说出来的话也口不对心,明明就是她偷偷给的钱为什么死活不承认她是想要帮她的?
为什么要极力撇清她与她的关系?
虽然满心的疑问,但她却没出出声打断她的话,唇角紧抿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上微微侧头将一旁脸色阴沉的顾墨生收入眼帘。
今天发生的一切令她无从所适,就像身处在一个谜团里怎么也出不来,就在里面不停地打转。
甚至到了现在,她都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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