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简,日光碎成钻洒落在上,亦点亮了眉的疲惫。然仅是怔然一瞬,张良笔尖再次动了起来。
个竹简被送去了的儒者师边,预备要出现在新一期的县报上。
儒者开了竹简,览看文章。
并不是什么字字珠玑的绝世文章,一如既往的大白话,却字字切中要害。
这里没有谴责,也没有痛恨,冰冷的文字一点点列举出神女带来的好处,再冷酷地反问:“易地处,若你们被人不识好心,会不会想将赠予的东西收回?”
儒者一声不吭地看完,皱眉看着自这个弟子,“我还以为你会从‘仁’‘义’‘知恩图报’方来将些黔首骂醒……”
然,通篇都是利益,都是得失的计较,冷冰冰的字眼里,没有一丝人情。
“师,这是良最近懂的一个道理。”对师失望的目光,张良平静地开口:“不要对饿肚子的人说‘不义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不要对家徒四壁的人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不要只礼贤下士,却吝于封赏;不要痛斥某些人没有德行,在此之前,先看一看,是不是快饿死了。”
“这世上圣人终究是少数,人们看的是切切实实自的利益。”
你如果说神女离开了,骂们不懂感恩,会有十之一二的人被骂醒,掩去。
你如果说神女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让粮食大丰收,以之后才没办法在灾难时救人,会有十之三四的人羞愧,感激涕零。
可是,你如果说神女走了,以后土地会再变回亩产一到二石的低产量,祂带走一胎十宝的母牛,朝廷就没办法给各家各户牛,雷霆的种子自然也要回去天上,以后开山凿石就得继续靠们双手去挖……十之八|九的人会站出来,表达自的想法,痛斥先前责怪神女的人。
张良的话是对的。
在这篇文章发出去后,儒者特意观察了人民的反应,不得不悲痛的承认,利益才能挑动更多的人。
些指责神女的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家墙上和门上被泼了黄泥巴,蹲了好几个晚上都抓不到,问邻居,邻居却一反常态,冷淡地没有搭理们。
除了会有人泼泥巴,还有人经常用石头砸们家的窗,石子在荷叶/木柴/兽皮之上,一声声闷响,没有财产损失,但是烦人。
渐渐的,发展到路上被人偷偷套了麻袋一顿,走在路上当头一桶畜生血泼过来,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偏偏去报官,官府一开始还义愤填膺,稍微查了一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们下次再去问时,对就微笑地说,可能是意外。
去的意外!这出事的次数,意哪门子的外!
直到朝廷颁发了最新的一条律令,们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朝廷——或者说们陛下,从没想过轻轻放过们,直接表明:指责国师的人,将会被登记在户籍上,国师赠予的益处,将会越过们,永远不给予。
比如说,某样能提升至少三倍产量的稻种、麦种。
伍就是当初指责国师,并且大发狂言“祂大可以回天上去”的个人,到这个政策时,当场傻眼了,“怎、怎么会这样!”
再提升三倍产量,岂不是下田也可以亩产六石?
的妻子从田地里回来,满的汗和泥,揪着伍的头发就,“怪国师怪国师!陛下都没怪国师呢,你也不看看自是吃着谁给的粮食就怪国师!”
都是种庄稼的,农妇的力气可不会。
“你这疯婆子你干什……啊!”
“住——啊!”
“别了,我——别——”
一通乱拳后,伍扶着墙,龇牙咧嘴,鼻青脸肿,妻子仍对怒目视:“你说!朝廷不给我们发神种,我们要怎么办!”
“我……”伍张了张嘴,又颓然地垂下头去,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在涉及到切利益后,才意识到某些事情。
——神女下凡,是人家怜悯苍生,非祂合该么做。
咸阳城中,始皇帝看着今日份的公务,却心烦气躁,始终无法静下心去批阅。
“神女……”
还会回来当大秦的国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