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孔颖达马不?停蹄让官学成立了。
孔家发?动子弟抄《诗》与《礼》, 各三十本的抄本,一日?之间抄完。
课本准备好后,孔颖达亲自去县里乡中, 挨家挨户敲布衣的门,询问各家父母愿不?愿意将孩子送到他那?儿学习, 然而,收到的大?部分回复都是——
“俺娃儿要种地咧,哪有空子去念书。”
“不?去不?去,读书有什么好。”
“你是想要骗走?我儿子对吧!快滚, 不?然我打人了!”
走?遍长安县与万年县, 及周边小村, 又去了稍远的地方,百里之内的人家,官学三十个名额,孔颖达愣是只领回去十人。
大?多数人都是任他说破了嘴皮子,哪怕说官学不?收钱, 也绝不?让家里孩子跟他走?。
作为孔颖达的亲孙子,孔惠元陪着他大?父四?处走?动,一开始热血沸腾, 琢磨着自己?要做一番大?事业,如先祖孔子那?般有教无类, 收三千弟子传下?己?道,然而, 每走?一家, 沸腾的血液便凉上一分,直到走?完百里,走?破了二三双鞋, 一身热血凉了个透,唯有脊背冒着走?路出来的热汗。
“大?父……”孔惠元迷惘着双眼,“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来念书?”
他出身于山东孔家,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入目皆是好学之辈——有富贵的,五更天就爬起来背书,有囊中羞涩的,为人作字画赚钱,宁可天天白粥,也要将钱财省下?来买书籍,买笔墨纸砚。或是学生追着夫子询问不?解之处,或是外来者走?上百里路,只为求学。
怎么会有人……送上门的读书机会,都不?要呢?
这?么一趟下?来,孔惠元整个人都傻了。
孔颖达叹气:“他们是穷怕了啊。”
垂眼看到孙子仍旧困惑的表情,孔颖达拍了拍他被汗水打湿了衣料的背,“惠元,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你说,他们衣食足了吗?”
孔惠元摇摇头。
“是啊,他们不?说衣食足,有一些人家,连衣服都没有几件,全家用着一套衣服,谁出门谁就穿——他们种地都是晚上种的,知道为什么吗?”
“……”孔惠元憋了半天,声?音细若蚊蝇:“因为晚上附近没人,就不?会看到他们光着身体?。”
孔颖达沉默了一下?,才道:“是啊。所以,他们才不?肯放孩子去读书。在他们眼里,读书要读很久,还不?知道能不?能当上大?官,拿到俸禄,但孩子种出来的地是近在眼前的。”
孔惠元不?解:“种地能挣多少钱?当官挣得岂不?是更多?哪怕没考上科举,会些学识,给富人家,或者哪些权贵,世家家中做教书先生,又或者卖些字画挣钱,为书坊抄书,街头巷尾替人誊抄书信……赚来的钱财总比地里刨食多吧?”
“你懂这?些,他们懂么?”
孔惠元如遭雷击,大?白脸苍凉如纸,满脑子都是大?父说的这?句话?。
他们懂么?
他们自然是不?懂的。若是懂了,勒紧裤腰带也会将孩子推进孔颖达的官学里。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怜的贫民,他们只会根据自己?的经验,在自己?划出的圆圈里挣扎着求生,不?敢往外迈出一步。
“他们尝试不?起,我们失败了还可以白手起家,他们已经失败不?起了。”孔颖达叹息着说,“你和他们说读书当了大?官,有朝廷发?放米粮田地,他们是不?懂的,那?太遥远了,可你若是说,去官学,每个月能领三斗米……”
孔惠元接话?,眼眶有些红:“他们就会欢天喜地将孩子送过?去。”
“我们现在还没有那?么多钱财,给他们发?放米粮,光是官学免费提供的笔墨纸砚便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孔颖达轻轻拍着孙儿的肩膀,缓声?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教好那?仅有的十名学子,使他们成才,来日?他们归乡时,乡中父老自然就会清楚读书的好处了。”
孔颖达领着孙子自乡间小路回归,来到官学前——原为孔家的大?宅子,然而,他都将全部家财捐出作为维持官学的费用了,也不?在乎再将房屋拿出来作为学堂。
他脚下?软绵绵,心情也是畅快,如同即将白日?飞升那?般。
“今时只得十名布衣做学生,等五六年,十名布衣各有所成后,便会有更多人闻风而来,学习孔孟,知书达礼。”
真好啊……
孔颖达眯起眼睛看了半晌,指挥着下?人:“将石子路平了吧,都是天不?亮便要过?来念书的,可别摔了那?些孩子。”
这?第二件大?事,便来自山鬼的滋味楼。
起因在世家某位世家贵女过?来吃饭,也不?指望能吃到什么美食,就是听家族指挥,过?来蹭个眼熟。
这?世家贵女每来月水便腹痛,腰膝冰凉,被请上门的医师不?少,却没有一个能替她根治,只能稍作缓解。
然而,在她食用过?山鬼的饭菜后,能明显感觉有一股暖流盘踞在小腹处,渐渐往腰间流去,环了一圈又暖向膝盖。这?个月,月水来临时,她没有受到折磨。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