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俺们要?给山鬼磕头!这叫竹虫,竹子生病,里面就会有虫子,一根竹子里能有几十条,特别肥。其他时候没有,过年时吃正好。”说着,夹起竹虫咬一口,这虫子肉肥,黄泥巴觉得特别香。
孩子疯狂点头,又说:“还有蔬,叫豆芽,这个?是陛下?给的,泡一泡豆子就有了。”
要?搁前些年,孙小娘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一家人能过上这种?日子,有肉,有蔬,有盐,有衣服,对比屋子破旧脏乱,他们的日子……
孙小娘牙关咬得死紧,以前过得那么?苦,天天八个?时辰下?矿,累死累活,她都没什么?感觉,如今却控制不住眼泪。
——他们的日子,“新”起来了。
大年初一,李世民?换上新衣服,前往大殿,准备迎接文?武百官和高级地方官来给他拜年。
民?部侍郎赵义纲在等待宫门打开时,不停打哈欠,忽然感觉身?边来了个?一人高,圆滚滚肉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长孙无忌,他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外?面罩一层官袍,手里还捧着一面热腾腾大饼,正抓紧时间吃早食。
发觉视线,长孙无忌迟疑了一会儿,问:“吃了吗?”
赵义纲眼角一抽,“多谢长孙公,某已吃过了。”
其实还没有,但?是他要?是回答没吃,万一长孙无忌脑子一热,掰一半饼子给他,那他是接还是不接?
“噢。”长孙无忌继续低下?头去吃。
房玄龄走过来,笑呵呵打了声招呼,问:“义纲怎如此困倦?昨夜睡得不舒服?”
赵义纲不说话了,似乎很郁闷地叹一口气。
房玄龄很好脾气地多问了一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
赵义纲道:“前几日都在统计国库收入,昨夜更是熬夜赶工,让房公见笑了。”
房玄龄想?起来前几天还是过年时的假期,想?想?就知道,民?部没统计完根本不敢休假,也?就是说,加班相当于没休假。而且,前段时间,民?部尚书裴矩还去世了,一应事务……该重算账本的重算账本,该交接的交接,民?部如今还乱着,新尚书又还未择出到任,赵义纲现在就是二把手顶着一把手的责任。
房玄龄投去怜悯视线:“义纲辛苦了,今岁税收是否增多了,才出账迟?”
“是……”赵义纲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得身?旁些许混乱杂声,说是即将?入殿,不少官员开始各归各位,赵义纲便也?歉意地向房玄龄笑了笑,回归民?部侍郎的位置。
袖中?手仍有些抖。
都说数钱数到手抽筋,今年他可算体会到了。赵义纲深吸一口气,随着队伍入殿,向陛下?拜过年后,静待大朝会中?,民?部汇报时候到来。
想?到今岁盐税收入,赵义纲心头那股子震撼久久不去,而待会,朝臣情绪将?会和他一同步。
上首,李世民?耐心听着三省六部领头大臣们关于上一年事务的总结,听完一个?又一个?后,发现民?部还没汇报,没多想?就:“裴卿可在?”
朝堂一时寂静。
李世民?还没反应过来,“裴……”
内侍低声提醒:“陛下?,裴公已去。”
李世民?愣住了,几息后,不自觉的叹息:“裴卿时时当廷诤谏我,如今寿终,我仍不时错觉耳边响他谏言,竟分不清虚实了。”
前不久,这人还谏言他不能够钓鱼执法,那时明明看着身?子骨还硬朗,怎么?就如此猝不及防……
不过,享年八十,也?是喜丧了。
随后,李世民?道:“民?部侍郎何在?”
赵义纲扬声行礼:“陛下?,臣在此。”
“今岁税收如何?”
赵义纲一条一条报上去,和往年相比大差不差,其余人只等着他报完,就开始进行下?一项朝议。
“盐课……”赵义纲停顿两秒,想?到那个?数字,居然激动得红了脸,从面孔一路红透到脖颈。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今岁盐课一万七千八百五十一贯!往年盐课是一万贯,增多了近八千贯!”
“咚”的一声,不知是谁手上象笏摔在地上。
“多少?!”
有大臣揉着自己耳朵,疑心听错了。
还有大臣直接质问:“不会算错了吧?确定数额没有出错,没有多算?”
贞观年间君臣相处风气极为放松,哪怕此刻有臣子当场情绪失控,也?不会有人怕皇帝怪罪——只要?情绪表达不是太过激烈,比如推翻桌子就不行了。
李世民?喉口仿佛有东西堵着,好半晌,才把声音找回来,“再说一遍?盐课多少?”
赵义纲便重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今岁盐课一万七千八百五十一贯!”
白盐发行才几个?月啊?半年不到!头三个?月还是在长安周围售卖,后来倒是运出去了,然而到年底时,还有一些地区根本不知道白盐的事。
就是这样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情况,盐课居然能比往年多了那么?多!那明年呢?明年能翻多少倍?
李世民?对着这个?民?部侍郎看了许久,看得赵义纲几乎浑身?发痒时,这才张嘴,恍恍惚惚:“很……很好……”
穷了那么?久,他这是要?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