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藏了什么污,纳了什么垢,每个城池都有,详情请听今日小吏念读!”
……
封德彝走到牌子?附近时,听到百姓拍手叫好?,眼睛瞪圆了不止两圈,“这……这都是什么?”
什么诈捐?什么广告牌?什么小吏念读?他离开长?安这一年多,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他怎么听不懂了?
有百姓凑过来,“老兄啊……”
封德彝看了看他,装成畏畏缩缩样子?,“怎、怎么了?”
那百姓掏出了个馒头递给他,憨笑得?很纯粹,“看你是背井离乡的样子?,老兄,饿了吧,吃个馒头,有肉馅咧!不要多想,我也不贪图你什么,我就是高兴。”
“高兴?”
那百姓眼睛亮亮:“陛下砍了很多人,那血呦,哗哗流,陛下砍了那些人后,听说?是什么什么世家……”
封德彝惊道:“五姓七望?”
百姓摇摇头,“就是什么世家。”
噢!那就是那些中小世家了。
“陛下把他们砍了,说?是把地分给我们,朝廷以前说?了,每丁都有百亩地,都是那些世家占了我们百姓的土地,我们才?没有田!现在给我们补上——补不足百亩,但是,有得?补就很好?啦。”
他想,他今天会很高兴,高兴到终于能?睡个好?觉,还会打呼,打呼声?音太响了,儿子?会不乐意,捏着鼻子?把他推醒,他醒过来就要哄啊……
封德彝向那位好?心人道谢,接过馒头,脑子?晕晕走在长?安城大街上。
他会被误认为流民也很正常,避免被人认出来,特意去泥里滚了一圈,脸脏,衣服也脏。李靖已经?灭了吐谷浑,他也功成身退了,然而,他当细作是机密,不能?被外人知晓,只能?一路逃脱李靖追捕,逃回长?安——那可是真?的追捕,对方不知道他是细作!只从李世民那儿得?知吐谷浑里有内应,会给他传递消息。
所以,他已经?半个月没洗澡了,两天没吃东西了。
封德彝蹲在树下,哽咽地啃着馒头。
呜呜呜,还是长?安好?,长?安人都是大好?人。呜呜呜想吃白面馒头,想吃大块羊肉,拳头那么大!
等?到他被李世民的人找到,带入宫时,李世民都迟疑了:“……德彝?”
“陛下!是我啊!呜呜呜——李靖他是狗,不就是在他眼里我叛国了吗,至于狠追不放吗!”
“……咳。”
这凄惨的……李世民都有些心软了。
“德彝啊。”
“陛下?”
“看过长?安了吗?”
“看过了。”
“感觉如何?”
“变了许多。”封德彝想了想,要说?最大的变化,“笑的人变多了。”
李世民视线从他肩膀望出窗,望向外面天地,“是啊,笑的人变多了。德彝,你跟我来。”
封德彝跟着李世民来到一片田地,司农卿崔枢等?在那儿,看到封德彝时,眼神投来困惑与诧异。他没认出来,封德彝脸上还有泥。他想说?什么,被李世民一个眼神堵住嘴。
封德彝看了这一片地,说?是一片,其实只有少少几个地方种了粮食,那粮食叫红薯,可以亩产三石,并且,这亩产还能?提高。
“等?红薯种变多,可以推广整个大唐后,朕就让百姓养猪。”
回到殿中,陛下又亲手给他倒了酒,封德彝受宠若惊,喝了一口,发现是葡萄酒,封德彝喝过胡人带来的葡萄酒,非常涩,可手里这盏,居然很是甘甜可口。
“如何?”
“好?酒!”
李世民笑了笑,他其实更喜欢以前那种葡萄酒,口感微涩,然而,甜葡萄酒卖相更好?,或许是大部分人喜欢甜食。
他在研究化学时,对其深深着了迷,没想到这东西居然会那么有意思?,液体与液体,固物与液体,固物与固物混合,会发生奇妙变化。
典型就是他破解了那两条化学之道,捣鼓出一种液体,山鬼称之为“甘油”,他把答案交给山鬼,让祂好?好?在那头雪貂面前长?脸后,就再?次投入玩化学中。
真?的很好?玩!比如,把甘油与山葡萄混合,用手打破,发酵之后,酿成葡萄酒入口后,涩味竟不翼而飞了!
李世民不知道什么叫单宁,更不知道葡萄酒涩是因为里面蕴含了单宁,而甘油可以去单宁,他只是想到山葡萄易得?,酿山葡萄酒可以作为一种商品。
“山葡萄需要甘油,甘油则需要猪膏,猪膏需求多了,养猪的人就会多,养猪的人多了,猪膏和猪肉价格就会下降,百姓也能?酿葡萄酒当生计,以及舍得?买猪肉回家吃了。”
这是一整条产业链。
“而红薯可以喂猪,便可借由养猪,推广红薯,不然百姓不肯种新粮。待十?来年后,我们就有一个人人吃得?起猪肉,饥荒也不怕,有红薯当储备粮的大唐了!”
封德彝从不知道,原来大唐能?发展成那样,人人吃肉,不怕饥荒,真?好?啊……
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膀:“德彝,这次,你休息几天就去倭国那边做细作吧。”
“倭国?”
“对。修养几年,大唐便要进攻倭国,将?倭国攻下后,便以倭国作为港口,从海上谋图高丽。”
高丽?那不是杨广三征也没有打下来的地方?
封德彝脸色一下子?腊白了,对那个地方充满抵触,甚至,他都不想让李世民去图谋那儿,这会破坏大唐来之不易的平静,大唐好?不容易才?脱离隋末阴影,慢慢走向正轨。
李世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德彝,去吧,去倭国,大唐需要你,大唐的百姓也需要你,朕……也需要你。”
封德彝被那殷切的眼神看着,忽然很想哭。
李世民:“等?你七老八十?了,回来时,朕一定给你看到一个无比祥和的大唐,道路修得?四通八达,马车走得?平稳,你啊,就专心养老,喝着葡萄酒,朕来找你下棋。”
封德彝眼泪便是忽然流下。
他以为那个会哭着不愿意离开耶耶身边的太原小郎君已经?长?大,长?成了一个利刃般的帝王,现在发现,郎君还是郎君,他这才?离开不到两年,陛下便不再?生气,似要原谅他了。
“陛下……我……臣……”封德彝不知道说?什么,他说?:“臣一定会得?到倭国国主的信任!”
为了大唐。
为了养老。
为了……落叶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