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桌子勐地一震。
完颜蒙适这一拳头砸得不轻,指骨都裂了三根。
“说说!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回事!”
金兵们后背大颗大颗滚下冷汗,听着上司发火。
“你们上过多少次战场了啊!冲过多少次锋!你们不是新兵蛋子了,怎么这次连个队形都排不好,冲击城门时居然能乱成一团,让宋人抓住机会,把我们杀了个片甲不留!你们说,你们丢不丢人!”
完颜蒙适快气疯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场战斗究竟输在哪里,他也没换队形啊,还是老一套,怎么就跑得乱七八糟了!
如果是像之前那场战斗,输给那样一群不怕死的宋人,他都可以释然,但今天这一场攻城战……他理解不了!也释然不了!
“你过来!”
完颜蒙适随手指了一个金兵,待对方战战兢兢上前后,小臂冷硬地压着他肩头,压得对方肩膀又酸又痛。
“你来给俺说一说,这阵为什么会乱!”
“我我我我不知道!”
完颜蒙适又指了另外一个人。
“那你来!你说!”
对方瑟瑟发抖:“我——和我没有关系,我看到前面停了,我才下意识勒停马。”
“你前面是谁!”
这人指出了前面,前面又指出前面,这前面还指出了更前面……完颜蒙适一个个问过去,然而那些人要么结结巴巴说不清楚,要么推责任给旁人,问了一圈也找不到罪魁祸首。
摔下马的金人早就在那场混乱中死得差不多了,有人侥幸没死,但哪里敢担这个责任,被问到就是一推六二五。
一股窒息感缭绕在完颜蒙适心头,如同细绳缠勒指头,紧出青紫。
“滚!都滚!”
完颜蒙适在无能狂怒,十四岁的青霓兢兢业业做着本职工作——处理食材,交给其他火头军下锅煮。
在其他金兵眼中,这个宋人实在太腼腆了,永远低着脸,羞羞涩涩地笑,声音也细声细气——和士兵相处是如此,与首领交谈是如此,独自一人做事时,也是如此。
他似乎不敢大声和人聊天,躲避与人说笑,被推了一堆不属于他的工作也从不抱怨。这样一个人,没人会去怀疑他和今天这场战事变故有关。
他们发挥着想象力滴滴咕咕——
“是不是有人嫉妒蒙刮孛堇得兀术郎君看重,私底下动了手脚,等他大败逃回去,兀术郎君就会对他失望了。”
“咦咦咦,这说得有道理,但要怎么动手脚才能让阵型生乱啊,如果是故意捣乱,肯定早就被其他人斩杀在原地了。”
“会不会是马的缘故?有人偷偷在马厩里混了没有阉割的母马和公马,它们在战场上发情了?”
“哇!”
“这话合理!”
“俺也觉得是这样!”
他们热火朝天地聊着,偶尔一两个扭头,看到那宋人少年,便粗声粗气训斥:“手脚麻利点,不就是两筐荨麻吗,怎么洗那么慢!”
少年便软软地笑,好似一副怯弱模样。
当夜。
【私聊(十四岁)】:完颜蒙适要第二次攻城了。注意,他准备夜袭,点了会水性的金兵,要潜渡护城河。
【私聊(十四岁)】:已经出发了。
【私聊(十四岁)】:什么?你们也要来夜袭吗?好啊,伙房在西南角,那里柴草最多。寨墙大概两丈高。
【私聊(十四岁)】:小心一些,他们在营寨周边围了一圈圆木,上面钉满了铁钉,就是防着你们夜袭呢。
【私聊(十四岁)】:等等不要来夜袭了,完颜蒙适没有睡觉,整个营寨在戒严,估计等着你们一头撞进来呢!去截粮草吧!
【私聊(十四岁)】:金兀术拨给完颜蒙适五十四车粮草,够这支骑兵吃用一个月了,如今只运过来第一拨,二十七车,如今还有二十七车在路上,按照路程,明天才会到,这是第一拨运粮路线图jpg,不出意外,运粮路线应该一模一样。
【私聊(十四岁)】:等我消息!我看着他们等不来夜袭,要补觉的时候,立刻给你们发消息!到时候一袭一个准!
“就是这样。”十九岁的衣衣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留守,这些便是细作给我传来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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