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俺们正在那边翻麦子呢,过去也没地。”
王彦:“翻麦子?”
那人将背挺了挺,自豪地说:“麦子!一仓麦子,村子里人轮班看顾,每天都有人巡逻。官人应当也清楚,这麦子要保持干燥,不然就会发霉,时常翻一翻,还能仔细着里面有老鼠窝。”
嚯!
需要一整村人轮班看守,这麦仓……
“那得有多少麦子啊!”
夏日灌木丛生,那人揪着枝叶把玩,只是笑笑,也没接话。
王彦便知问到不该问的,识相地转话题:“近来大伙儿生活过得好不少啊。”
“可不是嘛!”那人把枝叶一丢,眉飞色舞:“地里收成好,小官人又不乱收税。你是没看到,之前稻田一直在往外铺,大豆一节一节往上长,小豆也是可怜又可爱,俺抓一把送给隔壁家姑子,比其他人送甚么花啊草啊都好使。你见过瓜有成人人头大小不?隔壁村子之前就有人种出来了,那可是祥瑞,肯定是因为小官人来俺们这里,祥瑞才来,俺们也不敢敲锣打鼓送过去,半夜往小官人家门口一放,立个牌子,别人准不会拿。”
王彦稀奇:“为甚要半夜去放?”
“白日去小官人不肯收,说是不能拿俺们东西,害,照俺说,甚么白拿不白拿,这是俺们送的!俺们愿意送!”短短小半柱香,王彦等人心情已从震撼、疑惑、不信、猜疑之前转个遍,若非他们确定自个儿是随意找一处村子探查,都要怀疑是不是有甚么阴谋,是不是哪个斥候发现他们踪迹,提前安排好人来骗他们。
“看这日头,老辣了,去那边棚子下歇歇?是俺家棚子,不用担心。”
到棚子下面,那人又给王彦等人端来水:“六月地里也没甚瓜果,你们要是早一个月来,地里还有瓜吃。特别甜!”
王彦抿了一口水,打听:“你们这村子挺富裕,难道就没有收成不好的时候?”
“有啊,怎么没有,但小官人收税少,十亩地只收五亩地税……”
“这还叫少?”
“以前倒是没收一半税,但以前杂七杂八的税也很多啊,那会儿勒紧裤腰带都不能把税交完,现在只需要一口气交完半税便行。”
“哦!小官人真是好人——老哥哥,俺问你个事儿。”王彦压低声音:“俺想搬去浚州城,手头钱帛不够,不知哪里有人能贷钱给俺们。”
那人径直道:“找小官人。”
王彦又“哦”了一声,似笑非笑:“不知利息几何?”
那人想了想,说:“利息……月利百中取二,俺也去借过,就是这么少。”
王彦呆滞看着他,半晌,喃喃:“百中取二,竟无人欺上瞒下?”
——实际上是玩家们往百姓中间跑得勤快,那些官吏不敢欺瞒,也知道欺瞒不住。
王彦不知个中缘由,垂着眼,只觉玩家们又有慈心,又有能力,心中天秤更往浚州偏去一些。
王彦正色道:“多谢兄台解我之疑,还未请教兄台怎么称呼?”
那人报出姓名,也似乎随口一问王彦刚来村子,住哪里,王彦便告诉他借助的哪个人家。
与这路人分别后,王彦等人又在村中游走,四处观察与打听,后来看着时间不早了,才回到那户人家家中。他们给的钱多,这户人家搬去别人家暂住,把整个房子都留给他们。
将领问:“哥哥,你觉如何?俺觉得那些小官人是些好人嘞。”
王彦点点头。
“他们很了不起,能让百姓日子过得好起来。百姓跟着他们有吃有喝,还有钱赚,敢不一心一意跟他们?还有军中上下,他们舍得掏钱,兵器粮草饷银皆是实实在在给到手里,他们手下将士哪一个不会为了他们去拼命?”
跟着这样一群人,他相信河北一定能收复。这些人做事十分稳扎稳打,他放心。
“我们明日就……”
“嗯。明日就去浚州城,拜见河北西路安抚制置使。”
村里头没什么好东西吃,这群军汉便掏钱买了头羊,胡乱煮着吃,吃饱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
夜晚,某个将领起床如厕,去拉门,拉两下发现拉不动:“门怎么锁上了?”
惊醒了屋中其他人。
王彦脸色一变:“莫不是黑村?”
外面似乎一直有人,这动静也惊醒了他们,火把在窗外挥晃,还有人在外面喊:“俺们已经差人去请小官人了,老实点!”
这声音很耳熟……
是那个攀谈起来很和善,还邀请他们去棚子下面纳凉那个人!
王彦正一头雾水着,小官人来的很快,王彦就又听见那人向着对方邀功:“小官人,这些人肯定不怀好意!他们不是浚州人,一来还问东问西,整个村,除了三岁小孩没去问,其他人全问了个遍,问的都是小官人你们的事情,指不定在心中使坏。贼眉鼠眼,不安好心!”
王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