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
李世民手捧着杯热茶,很淡定的听着臣下的举荐。
皇帝心中早有安排,可却没有直接说出来,反而是先让大臣们推举,
侯君集站出来,“陛下,臣推举检校兵部尚书武怀玉,晋国公之前加衔拜相,主持财政,很有本事,出镇幽州,为北伐副帅,更是再立新功,晋国公年轻有为,能文允武,完全能胜任右仆射之职。
况且,原右仆射齐国公秦琼,正是武公义父,父子相承右仆射,传出去必然为一段佳话。”
大家听着这家伙的话,都不免心中鄙夷,其实谁都听的出来他在说反话,什么年轻有为,那就是说武怀玉太年轻。什么父子相承右仆射佳话云云,更是在特别点明这个。
正话反说,
李世民抿了口茶,仍没表态。
皇帝嘛,就是不能太直接的表露态度。
良久之后,李世民问长孙无忌。
“辅机,大家推举你为右仆射,你可愿扛起这担子?”
长孙无忌其实一直低头不语,被提名右仆射他也没半点反应,实在是他非常了解皇帝妹夫,两人多年并肩战斗,太熟悉对方了。皇帝其实根本没有要拜他为右仆射的意思,否则早就提了。
“陛下,臣既是勋臣,也是国戚,如今已是官至一品,深受陛下恩宠,实不敢再受右仆射之职,权宠过盛、富贵至极,让臣惶恐,恐带来灾祸。
且臣近年身体也不好,患有消渴症、风疾、气疾等多种病症,如今虽得晋国公亲自诊断开方用药,有所好转,但还是不敢过于操劳,还请陛下见谅!”
长孙无忌要说这几年其实也是很不甘心的。
玄武门后功论第一,贞观元年任吏部尚书,进封赵国公,封一千三百户,同年七月,又拜为尚书右仆射,但他这个右仆射,跟武怀玉那个参预政事一样,都不过干了百日,就被迫辞相。
而在那之后,两年多了,皇帝再没有给他安排过一个实际职事,就顶着个开府仪同三司的从一品散阶。
虽然仍能经常出入宫庭,参与廷议,但没有职事,就没有权掌,心中还是很不甘的,毕竟立那么大功劳,还是多年心腹,结果天子上位后没他什么事了。
但坐了两年多冷板凳也不是没半点领悟的。
看着如今威望越来越高的皇帝妹夫,长孙无忌始终克制着。
“辅机要好好调养身体,”李世民对他道,“等养好身体再战,”
“辅机你可有推举人选?”皇帝又问。
长孙无忌叉手,“臣举荐李靖,屡立功勋,德高望重,”他早看出皇帝今天是要用李靖代秦琼坐这右仆射。
甚至都能看的出来,不管是李靖还是秦琼,其实谁来当右仆射都没什么区别,这两位都是那种非常谨慎之人,就算李靖做了右仆射,估计也不过是秦琼第二,可能在政事堂都不会多说话。
说到底,李靖当检校中书令还是右仆射,都没什么区别,皇帝不过是以此来酬谢李靖北伐灭突厥之功,
甚至有平衡文武之意,还能收了李靖兵权。
皇帝又问萧瑀。
萧瑀当然也不能说我很合适当宰相,尤其是这般当面问,也只能是推辞。皇帝让他推举一人,他犹豫再三,没推举李靖,他推举了王珪。
可这个结果让皇帝不太满意,“王珪自泄露禁中语贬同州刺史后,朕听说无所事事,毫无政绩,连一州都治理不好,又如何担任右仆射协助朕治理天下呢?”
一句话驳回。
长孙无忌、萧瑀、王珪几个人选被驳掉,其实可供选择的余地并没多少。
后面大臣又提了几个名,如杨恭仁、宇文士及、陈叔达、高士廉等,但都没得到皇帝的支持。
其实杨恭仁、宇文士及、陈叔达这三人都是武德朝和贞观初过宰相的,但是后来都被罢相,杨恭仁甚至从洛州都督位置卸任后,已经致仕回家养老了。
而陈叔达还在丁忧母丧,不可能复出。
至于宇文士及,虽然已经召回朝中,但拜的是右卫大将军之职,其实也就是个虚衔,根本没有重回中枢。
高士廉是皇帝心腹,还是皇后舅舅,但他跟长孙无忌前后脚罢相,这两年一直在外,先是安州再到益州,长孙无忌起复都遥遥无期,高士廉自然也不到时候。
而除了这几个,还真没有谁有这资格拜可仆射。
“左光禄大夫、上柱国、代国公李靖,免检校中书令职,拜尚书右仆射,赐绢千匹。”
听到这个早就预料到的任命,长孙无忌心里一阵酸楚。
皇帝钦命,自然再无异议,接下来不过是中书草诏,门下用印,白麻宣相罢了。
虽然中书令温彦博之前弹劾李靖,但现在却依然还得当殿为李靖写拜右仆射诏书。
待他挥笔写完,李世民看了一遍,点头赞赏温彦博有才华。
右卫大将军宇文士及跪坐殿中,冷眼看着,感觉就好像一出大戏,他一文人宰相做着右卫大将军,实际上右卫衙门啥也管不着,经常被召来廷议,也不过是充个摆设。
而李靖一武将,现在却是先检校中书令又拜尚书右仆射,哼,不过是皇帝趁机夺李靖兵权,顺便在政事堂再安个摆设罢了。
他觉得李靖会跟秦琼一样,在政事堂摆设两三年,然后到时李靖请辞几次,皇帝批准,李靖也就彻底退出朝堂。
事实上,李靖拜这右仆射起,他便相当于交权了,这右仆射,都不如他以前的都督有实权。
他心里很佩服皇帝的本事,这几年把太上皇的老臣压的死死的,掀不起一点浪来,甚至还能让功勋武将派服服贴贴,确实非一般的手腕。
李靖拜右仆射,
人事议论并没结束。
武怀玉卸任回京,也肯定要安排,如何安排,皇帝问大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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