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张炕桌上,刘姥爷思虑了片刻,方才对李寿说道:“既然人家请到咱了,咱也不能失了礼数,叫人戳咱的脊梁骨。回头叫桂芝拣上三十个鸡蛋,再拿上六斤粉条,托人送过去,也就全了这个礼了。”
庄户人家办喜事,亲朋好友上门恭贺,大多都是带几斤白面或者鸡蛋当做贺礼。刘姥爷点出来的这几样东西,送出去,也算得上是厚礼了。
“诶,都听爹的。”李寿点点头,心头的那股异样渐渐平复。其实现在再听到关于那边的消息,他已经能淡然处之了……再深厚的亲情和眷恋,也都早已在一次次的指责谩骂中,消磨殆尽了。他心里……只不过是有些惆怅罢了。
吃过午饭,刘氏便按着刘姥爷的吩咐,包好了礼。正要托人送过去李老汉家,却叫明月给拦住,换成了红绳穿着的一百文钱。
刘氏不解的问道:“月儿,干啥要换了啊?”
明月解释道:“既然要做礼数,自然是银钱最实在了。咱家那些东西送过去,指不定人家还要嫌咱没诚意,随意拿自己做的吃食糊弄他们。再有,万一到时候他们吃了咱家东西,再有个头疼脑热的,赖上咱家咋办?我可是被他们闹腾得怕了,不得不防。对了,娘,让我爹跑一趟里正叔家,请他帮忙随礼最合适。”
“对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全。”刘氏跟着连连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下午,李寿拎着一包粉条去了里正家。
粉条是送给李守义的,李寿又从怀里掏出一百文钱,托他明日帮忙随礼,李守义自然一口应下。
亲自送了李寿出门,李守义折回屋的时候,他媳妇吕氏已经将粉条收了起来。
“李寿还真是大方,我刚刚称了下,那粉条足足有六斤呢!听我妹子说,这玩意儿,县城里卖二十八文钱一斤哩。这么精贵,我都舍不得吃了,要不咱赶集的时候拿去卖了,换肉回来吃吧?”
李守义含笑瞪了她一眼。“咱家还缺你一口肉吃?这东西易克化,爹娘和孩子都爱吃,留着过年吃吧。”
吕氏点点头,倒了一杯茶给他。“对了,他今天来干啥?咋还送礼,是求着你办啥事儿?”
“哎……”说到这个,李守义也忍不住要为李寿叹一口气。他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方才说道:“不是啥大事儿,李康明天不是娶亲吗,请了李寿去吃喜酒。两家关系又闹成这样……他去不去都难做人。这不,拿了一百文钱,托我明天帮忙随礼。”
“哎……这都过继出来了,咋还这么没完没了的呢?!也真难为李寿两口子了,这事儿要搁我身上,光想想我都能给恶心死。其实李寿大可不必管他们,他家老太太那些破事儿,村里人谁不清楚。将来,也不会有人指摘他不孝就是了。”
李守义只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李守义夫妻结伴去李老汉家吃喜酒。当着村里人的面,李守义郑重的将李寿的随礼奉上。
李老太乐呵呵的接过那串铜钱,低头就数了起来。引得旁边几个人哄堂大笑。
这事儿也就在村里传开了,大家伙笑话李家的同时,也顺道赞了李寿一声好。传到老族长耳朵里,他老人家也是老怀安慰的点头道:“寿哥是个懂礼数,会做人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