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忽然站住了,咬着牙想了半晌,才道:“朕今儿忙了一天,先去养居殿歇息了。”
“是!”王全安不敢再多说了。
夜凉如水。如辰的膝盖从酸痛到刺痛再到剧痛,最后变得麻木。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下半截的存在,身体再无一点力气,从直直跪着变成了跪坐着。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弯月,刚一仰头,眼前就一片黑暗,等她醒过来,身子已经扑倒在地上。她赶忙又两手强撑着爬起来,继续跪坐着。
清心殿的小太监从一开始看见她跪在那里的好奇和戏谑,现在已经变成了满面不忍。他们都是时常要跪着的奴才,都知道在那湿冷的石砖上跪五六个时辰意味着什么。这龚大人虽听说本事高强,可终究是个瘦削的女子啊!一个小太监悄悄跑去找来了王全安,王全安忙赶过来弯着腰对她道:“要不你先回去吧!皇上已经在养居殿歇下了,孟婕妤刚失了孩子,他现在在气头上,不想见你!你这么跪到明儿那不得去半条命啊!别平白糟践身子!”
“多谢公公。”如辰一天水米未进,嘴唇干得开裂,沙哑着嗓子道:“除了跪在这儿,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身子受些苦楚没什么,这样我心里反而好受些。王公公,就当是成全我吧。”
“唉!”王全安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再说什么了。
夜深了,皇上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坐了起来。他心里有些恼恨自己,虽说恨她怨她,可是知道她在那里跪着,他仍旧是睡不着。他深深叹了口气,踢上鞋下了塌,走至书桌前。
一张画像露出了一角,压在重重叠叠的书和奏折下面。他把画像抽了出来,像上如辰衣裙飘飞,英姿飒爽。他对着画像,隐忍着道:“为了你的亲人,你瞒下如此重要的事情,让贼人在朕的后宫里如此猖獗,酿成如此严重的后果!你将朕置于何地?在你眼里朕算什么?朕以为你不一样!以为你气度凌云,心中有君臣大义!却没想到你为了一个妹妹,弃朕于不顾!其心可诛!朕还没治你的罪,你倒大着胆子来求朕!”
发泄完了,他觉得心里轻松了些,轻轻吐了口气,正要把画像压回去,不料一伸手,带倒了桌边的烛台。他手忙脚乱的去补救,画像虽没烧起来,上面却浇了满满的油,如辰的脸立刻面目全非。他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一般,手足无措地对着毁掉的画像。
唉!终究还是不忍啊!他又叹了口气,披衣出门。王全安还在门外守着,忙迎了上来。他轻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今儿忙了一天,为何还不去睡?何况今儿不是你当值。”
“老奴……”王全安欲言又止。
他知道王全安的心思,又问道:“她还在那儿?”
“是……”王全安低着头:“秋夜天儿凉,那石砖地阴冷得很,这一天儿跪下来,腿怕是要废了。”
皇上眼中一疼,懊丧地闭上了眼睛,半晌叹了口气道:“去看看吧。”
他从远处就看到了那孤单跪着的背影。她原本就瘦,此刻更是瑟缩得可怜。他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一步步慢慢走了过去,立在她面前。
如辰的脸惨白的毫无人色,露水打湿了她的头发,且在她脸上结了细细的一层水珠。她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多了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她慢慢抬头,对上了皇上的双眼。那一瞬间,她的眼眸亮了一下,继而又暗了下来。
“告诉朕你的本名。”皇上先开口了。
“林如辰。”如辰的两瓣嘴唇黏到了一起,费了半天劲才张开来。
“林如辰,你可知罪?”
“罪臣知道。”
“既然知罪,那你又所求何事?”
“求皇上放了我妹妹和妹婿。”
“你可知陈千里所犯何罪?他的家人就算从轻发落,也绝无无罪开释之理!何况你欺君罔上,其罪也不轻!不管是因陈千里还是因你,你妹妹都一样受牵连!”皇上有些激动起来。
“罪臣明白。”
“那你还求?”
“除了求皇上,罪臣别无选择。当初罪臣原本想着让妹妹和妹婿潜逃,可是妹妹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了身孕。所以罪臣只好暂时瞒下陈千里之事,想等到妹妹胎像稳固再安排她逃跑。罪臣行此事,明知罪不容诛,却别无选择。如今求皇上,也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天下路有千万条,你偏偏选了一条死路!怎么能是别无选择?朕是君,你是臣,隐瞒不报是为欺君!你可知若不是朕发现的及时,龚政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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