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唇很薄,和裴堇年一样,都说有这种唇形的男人很薄情,但童熙亲眼所见,这对父子却都是深情的男人。
他眼尾处堆了几层褶皱,很浅,皮肤略略松弛,但在八十岁这个高龄,已经算是显得年轻的了,看人的时候,眼神惯性的夹带了威慑和凉色。
“怎么,你觉得我这个老人家已经老到需要人照看的地步了?”
他鼻腔里哼出一声,直接震了下手臂,童熙识趣的松开手,嘴角挽着温温的笑意:“哪里能呢,伯父您老当益壮,生活又有情趣,我只是觉得身边没人给你端茶倒水的,怕累着您。”
她一张小嘴甜得很,这些话听在裴书厚耳里,不见得多么的受用,嘴角却轻微的抽了抽,沉肃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你是来给我端茶倒水的?”
“上次我泡的茶,您还是喝得惯的,是吧?”
裴书厚盯眼看她,凤眼微眯,忽然抿着唇沉沉的笑开,抬起手指了指她,“你啊你,这种性子居然把裴堇年那个混小子吃得死死的。”
童熙眼色不闪的与他对视着,微微抿起唇角笑了笑。
裴书厚走到石凳前坐下,桌上无一例外的摆着一套茶具。
童熙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是老人家生日那天,她在御景斋挑的那套。
“已经让家里的佣人消过毒了,过来吧,煮茶。”
他眼神没看过来,话却是对着童熙说的。
她先是应了,然后走过去,在裴书厚对面坐下,动作熟稔的开始泡茶。
她动作很慢,每一道程序都做得细致,知道裴书厚不是非要喝这口茶,生活情调高的人,往往注重细微之处的品质。
一直到童熙将茶杯端到他手上,他喝了一口,才说:“慈儿醋性大,跟她在一起后,再也没有让人服侍过我,她喜欢事事都亲自来,这两年一门心思扑在了生生那里,把我给冷落了,她和你一样,煮的一手好茶,现在我已经很少喝到了。”
这话乍一听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细想的话,竟然是在和自己的小孙子吃醋。
童熙脸上差点就绷不住,急忙掩饰性的低下头,抿嘴笑了笑,又很快收住,一抬头,看见裴书厚虽然端着茶在品,却是视线一对的瞬间,他不动声色的挪开了眼去。
“裴家的男人,都很死心眼,认准了一个,这辈子都不会变。”
这话不假,她呐呐的跟着应一声:“是......”
“裴堇年是我三个孩子里最皮的,从小就不听我安排,事事要唱反调,这一二十年在商场上沉浮,倒把一身浮躁的性子锻炼得有了耐心。”
裴书厚抿了一口茶,云淡风轻的问:“你和他认识了十二年?”
“嗯。”童熙知道,裴书厚问这个,绝对不会是好奇她和裴堇年之间的相识到相爱。
他拇指抚在杯壁上,清悠慢捻的摩挲,一双鹰眸眯了眯,“少了一年......”
童熙没太听明白。
日后她终于明白这句少了一年是什么意思时,差点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