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杂役、奴隶,甚至是随军而来妓女,林林总总各色人等全都充斥在这座古老城市的每个角落里。
波斯王金碧辉煌的宫殿,优美的皇家园林,拜火教的祭祀场所,统统都被改建成了大教堂和修道院、兵营等建筑。反客为主的十字教信徒们,硬是把这座从头到脚充满了浓郁波斯文化气息的美丽城市,改造为插满了白底红十字军旗和十字架的军事要塞。
当身着黑袍的高墨达面无表情地行走在大不里士的街道上,在他的耳边不时会传来波斯奴隶遭受鞭挞而发出的哀求与呻吟声,高墨达似乎对此不为所动,此刻他迈出的每一步间距都是完全均等毫厘不差。姑且不说其他的诡异之处,单是这样标准到了刻板程度的机械步态便已隐约透出了高墨达身上那股子非人类的诡异气息。
很负责任地把高墨达领到了一位大主教面前,乔治.怀特向对方说明原委后欠身退下了。哪怕身在祖国侵略者的巢穴之中,高墨达仍然全无情绪变化地说道:
“给我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们想要的东西。”
听了这话,身着绣着金线的红色丝袍的大主教约翰.雷奥纳多气得浑身发抖,他挥舞着手中的权杖,大声怒斥说道:
“肮脏的异教徒,你得明白自己在跟谁讲话,我是大主教。”
“赞成还是反对,只需要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的悖论很多,其中之一是越是靠近权力中心的人就越缺乏道德操守,这或许是上位者身边的诱惑太多,相应的惩戒手段又太少的缘故吧!
打从心底看不起高墨达这样的异教徒,雷奥纳多大主教还是没立刻翻脸,他的想法要现实得多。砍下一颗脑袋很简单,但是要让这个吃饭的家伙再长出来,那就千难万难了,难道要劳烦教宗陛下施展大复活术吗?思虑再三之后,大主教下令软禁了高墨达,他自己则急忙乘着一辆四轮马车前往教宗的临时居所请示。
“我尊敬的父亲,最高祭司殿下,您忠实的雷奥纳多前来觐见。”
穿着纹饰华美的长白衣和祭披,头戴法冠,颈间缠着圣带,手握主教权杖的教宗康布罗纳一世缓缓抬起头,貌似慈祥老者的他此时笑容可掬地招呼着大主教,说道:
“我亲爱的约翰,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你这样慌张地来到我面前?”
这时候,雷奥纳多大主教言简意赅地将高墨达的诡异现身经过和他的古怪要求,一并向教宗作出陈述。在此之后,他垂手肃立在旁边,耐心等候着教宗作出最终的裁决。
沉思许久,教宗康布罗纳一世忽然高深莫测地一笑,然后说道:
“我知道了,可以答应他。”
“难道真的……”
面对着铁杆亲信雷奥纳多大主教的质疑,教宗不加掩饰地表露心声,说道:
“人类签订的一切协议都是用来撕毁的。”
“明白了,我马上照办。”
听到这个照本宣科式的回答,教宗并不觉得满足,摆手说道:
“不,约翰,你别急着动手,找出他背后的那只手,主的圣战是不可以被亵渎的。”
放长线钓大鱼!雷奥纳多大主教对此指示心领神会,他躬身说道:
“是的,最高祭司殿下,我将竭尽所能为主效劳。”
凭空冒出个高墨达的确是惹人厌,他所带来的这个好消息却是十字军无法抗拒的诱惑,因而教宗和大主教才会容忍这个口出狂言的波斯人。
从波斯高原到西域都护府所辖地区,中间远隔崇山峻岭和沙漠戈壁,不晓得水草分布和气候变化,即使百万大军也会在恶劣的大自然面前全军覆没。传统上来说,波斯人经营着从片界东部到西部的转口贸易,他们的驼队无数次往返在由玉门关到大不里士的丝绸商路上。虽说在波斯国内,大部分熟悉旅途的商人都已经惨死在十字军的屠刀之下,或者是在饥寒交迫之下化为饿殍,不过只要有高墨达一个人,足以摆平这些看似棘手的难题。
奉上了一份记述详尽细致的地图,与十字军达成了这笔损人利己的大买卖之后。近乎于面瘫的高墨达,神色全无变化地带着由波斯王室世代相传,镶嵌着两颗鸽蛋大小无瑕红宝石的王冠和权杖,消失在了波斯东北部延绵的群山阴影之中。
由大主教雷奥纳多派遣的小股精锐部队,一路暗中尾随高墨达的行踪,他们接到的指令是追踪找到这个人的老巢,揪出潜伏在他背后的指使者,然后再一起除掉他们永绝后患。
“这些小老鼠总是这么讨厌,他们难道不懂得敬畏强大的力量吗?”
那个徘徊在人类听觉之外的神秘声音再度响起,跟着又继续说道:
“高墨达,来释放出你那被压抑的**吧!让你的内心得到自由和平静,杀死这些讨厌的臭虫,你会觉得开心的。”
此前行动跟提线木偶一样木讷的高墨达,突然浑身剧烈抽搐起来,活像是一个人被高压电线缠在身上。这时,他的头部剧烈左右摇摆,从嘴角冒出白沫,不知道的还以为高墨达发了羊癫疯。双眼中稍稍显露出一丝清明,旋即高墨达发觉了自己的处境堪虞,他惊恐万分地挣扎起来,似乎是想要摆脱某种无形束缚,又像是溺水者的无助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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