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德州城内的鼠疫并未如南浔所愿那般受控,反而以更加迅猛的态势在城中肆虐。
“放我们要出城!”大批群众围堵在城门前,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完全不听一旁劝阻的士兵。
而没能挺过去的尸体旁有着子女的大声哭喊,“爹!儿还没尽孝...儿再也不与吵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起来啊!娘还等着您呢!”
南浔站在城墙上,听着整座城中弥漫着的哀嚎声与哭泣声,心口微微下沉。
现如今,德州城内每日都有成百上千的病患涌入赈灾医馆,但以德州城内现在的人手,根本应付不过来。
她两日前就已将申请支援消息传回了盛京,但陆续赶来的只有驻守在附近的南家军的军医。
而宫中,却毫无动静。
“皇后倒真是好狠的心啊。”齐胤难得在白日间踏进南轻的凤鸾殿。
他看着仍风清气淡地坐在大殿中饮酒的南轻,不禁嘲讽道,“平日里不是很宠你那个侄子吗?怎么?就连为她来求朕一次,你都不愿么?”
齐胤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盯着南轻的眼睛。
南轻却连看也不看他,“离我远点。”
“若我偏不呢?”齐胤又上前一步,几乎近在咫尺。
南轻这才抬起头来,蔑视般地看向齐胤,只见这数月前还很是健朗的男人,如今却是有些许肉眼可见的病态。
她唇角轻提,反问道,“齐胤,你不想活了?”
齐胤瞳孔微张,咬牙道,“南轻,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想活了?”
“有你在,这世界确实没什么意思。”南轻抬手,拽着齐胤的衣领,“但若你死了,我还是很想独活在这世上的。”
“你就那么恨朕!”
“你还不配。”南轻唇角的弧度又深了些,“但其实我挺可怜你。”
齐曜的自大妄为,其实就是你身上劣质血缘的延续与放大,你本身也是卑劣到了极致的人。
不过,你比齐曜幸运,比他多了一个满腹谋略的母亲。
南轻眸子里的怜悯狠狠地刺痛了齐胤,他微微后退了两步,“你觉得我可怜?”
“呵,南轻,朕是天子坐拥天下,你竟觉得朕可怜!?”他笑得有些痴狂,“那你不可怜吗?你一生都在渴望自由,却一生都只能陪我在这宫中!”
“南轻,你也无可奈何不是吗!?”齐胤死死地盯着南轻,似生怕错过她眼中哪怕一点的恐惧、慌张、无措,亦或这懊悔。
然而,南轻其实什么情绪都没有。
“皇后是南家的女儿,是北齐的皇后。”她淡淡道,“但南轻,始终都是南轻。”
她语气稳定地仿佛没有任何情感,“南轻从不觉得南家该做那愚蠢的忠君之臣,要我说,南辰那个傻子就该留在边疆永不回来。”
“再或者...”她并未将话说完,“但我又觉得甚是麻烦...”
齐胤双手攥拳,额间青筋暴起,那八十万大军始终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剑。
让他日夜思之,念之,更恨之。
南轻看着手中的酒,手指打圈在杯沿,“你也不会下令支援德州的,德州离盛京六百里,说近不近,但说远也不算远,一旦盛京也沦陷其中,你的皇帝就真的做到头了。”
她轻笑一声,“你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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