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派人押他回黔安,留下人在黔安看着他,不许他再出封地一步。”
“读书那会儿,我记得你穿的衣裳都是宁王妃亲手做的,她待你很好,我清楚,你的心思,我都知道……”
“宁王的这爵位,暂时还没处置,待我料理好,会让宣瑜承袭。”
“宣瑜顺利袭爵后,就能带着宣从心回黔安了,以后只要他肯老实度日,也能安稳了。”
“归远……你好好的活着,我就不会杀他们。”
钟宛不知梦中听没听见,他皱了皱眉,又睡着了。
待钟宛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钟宛醒来时身边只有冯管家,他嘴唇泛白,张了张口,“黔……”
冯管家忙跟钟宛交代了,又道:“世子没把实情全部跟皇上说,一半一半吧,世子说了有歹人虏了宣瑞,但没说是谁,如今那庄子上的人全死了,皇上想追查也追查不出什么来,也是巧了。”
冯管家给钟宛递了一盏热茶,轻声道,“皇上这几天身子不太好,根本也没这精力管,就这么放过去了,那个叫汤什么的,被世子秘密关押起来了,世子说还有话要问他。”
钟宛闭上眼,点头:“好。”
“你这些年……”冯管家叹了口气,“罢了,不说这个,黔安王府的两个小主人一直想见您,都被世子拦下了,府上的小姐送了些衣物过来,我给放到一边了。”
钟宛声音喑哑:“世子……”
“世子挺好的,说起来也怪了,越是事多,世子越是明白,这几天处理公务十分得当,因为围剿逆贼有功,还被皇上赞赏了呢。”冯管家不放心的看了钟宛一眼,“就是担心你。”
钟宛勉力起身,轻声道:“挺好的,我……我自己待会儿。”
冯管家答应着,退下去了。
钟宛出了一会儿神,披上外袍,慢慢地下了床,走到了书案前。
钟宛拿起笔,他有点畏冷,瑟缩了下,胸腔里火烧火燎的疼。
数年前,在狱中得知宁王身殒时,钟宛也曾喷了一口血,但那会儿年轻,没吃药没歇着,竟就那么生生的挺过去了,现在想想也没觉得多难受,这次却不行了,钟宛觉得自己肚子里好像是被人埋了十多柄刀锋进去一般,只要稍稍一动,就扎的他五脏六腑跟着一起疼。
钟宛伏在书案上休息了一会儿,展开一张纸,提笔刚写了个“男”字,钟宛失笑,揉了丢到了一边。
“宛跪禀。”
“宣瑞之事,料父亲……”
钟宛攥拳,他低头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将纸又揉了,丢到了一边。
钟宛缓了好一会儿,重新提笔。
“宛跪禀。”
“宣瑞之事,料王爷王妃在天有灵,已具悉。”
钟宛眼眶红了,咬牙忍着。
“宛自京中至封地,蹉跎数年,为求自保,无所不为,种种下作之事,料王爷王妃亦具悉。”
“数年来,于王府,辱门败户。”
“七载间,于子宥,深恩负尽……”
“你……”
钟宛愣了下,他抬头,郁赦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他身后。
郁赦怔怔的看着钟宛给宁王宁王妃写的信,低声念,“七载间,于子宥,深恩负尽……”
“深恩负尽,深恩负尽……”郁赦重复呢喃,心里难受的无以名状,他闭了闭眼,握住钟宛的手将这一句划了,哑声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钟宛突然不太敢看郁赦,他胸口生疼,就势低下头,沉声道,“你也听宣瑞说了吧?当年……我差点给你下毒的事。”
郁赦默不作声。
钟宛低声道:“只差一点,我就要了你的命,你不怪我?”
“宣瑞觉得我是为了你,才没替宁王报仇,你怎么看?你该比他明白吧?该清楚,我其实是为了保下黔安的人才没对你动手,一念之差,没准我当年……”
钟宛看着自己的手,低声道:“来日若再来一个汤铭,同你说,我其实……”
“闭嘴。”郁赦打断钟宛,淡淡道,“不管你是为了谁,随你如何说,随别人如何说,我心里……你就是为了我,才没下毒。”
钟宛心中一震,费力道:“你……”
“我不是宣瑞,没人能蛊惑的了我,你也不行。”郁赦漠然道,“你心里有我……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说好了绝不会流泪的钟宛,吃力的睁大眼,声调变了,“你怎么知道我心里……”
“当日……”郁赦喉咙哽了下,“你走了,把我给你的卖身契、银票、路引都夹在了一本书里,那本书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钟宛紧咬牙关。
郁赦道,“是诗经。”
郁赦道,“是郑风。”
郁赦道,“是……子衿。”
郁赦几乎是怨恨的看着钟宛,“你当日知道留不下来,所以你不肯同我说,不肯告诉我……”
“但偏偏,又留了一句未尽之言给我,青……”郁赦死死的盯着钟宛,眼睛通红,“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纵……”
钟宛终于崩溃,眼泪蜿蜒而下,哽咽道,“……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