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们并没有记录他们言行的起居官,但为保皇室血统纯粹,本朝成年皇子每晚同谁共寝,府中人是要有个简单的记录的。
郁赦前些日子被崇安帝认回,算是正经皇子了,内务府也往郁王府别院送了起居册子,由冯管家代为记录,郁赦从不亲近女子,那些册子没了用处,被冯管家搁在了一边儿,好巧不巧让钟宛看见了。
钟宛翻了翻空白的册子,没看明白,想了想,觉得这是安排郁赦每夜留宿的册子,遂大为重视。
钟宛趁冯管家不注意,顺了两本册子出来,又偷偷藏了一支笔,避开人,仔细认真的填写好了自己的名姓,又趁人不备放了回去。
钟宛在府中养病,除了给郁赦出谋划策,也没太多事可做,发现了这个漏子,没事就去欢天喜地的偷册子写名字,乐此不疲,他闷声发大财,默不作声的用掉了郁赦整整一盒子的描金墨锭,郁赦想不发现都难。
郁赦默默的看着自己秃了的毛笔,在心里暗暗叹气,钟宛这样的人物要是能入后宫,怕是个会在绿头牌上出老千的鬼才。
默默把嫔妃的绿头牌都偷走,改造一二,全部写上自己的名字,让皇帝在掀牌子的时候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这事儿钟宛绝对做得出来。
郁赦闭眼装瞎,由着钟宛胡闹。
只苦了冯管家,老管家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一旬过去了,内务府的官员来索要册子记档时,他就给送了去。
内务府内官查看记录的时候看着册子里密密麻麻的钟宛两个字,着实惊着了。
新皇子日日离不开钟少爷的事,就这么兜兜转转的,传到了崇安帝耳朵里。
郁赦并不想跟崇安帝聊钟宛的事,半遮半掩的解释了两句就回府了。
回家看见钟宛,没忍住训了他两句。
钟宛虚张声势的装不懂,“什么事?你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动过?什么册子?”
“我的起居册!”郁赦忍无可忍,“起居册!竟记到了多少年以后去,宫里看到了能不觉得奇怪吗?这是闹鬼了吗?能不问吗?”
钟宛脸憋的通红,“我以为是……”
郁赦看着他,忍不住追问,“你以为是什么?”
冯管家进屋来送点心,见状赔笑,“怎么了这是?有话好好说。”
钟宛装可怜,“世子说我碰他东西了。”
冯管家忙护着钟宛,“不小心碰就碰了,王爷这么疼钟少爷,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儿生气。”
“他那是碰吗?他是……”郁赦顿了下,抬眸问道,“接着旨意了?”
钟宛一笑,“传旨的人刚走,恭喜王爷了。”
“封号还没定。”郁赦看向钟宛,低声道,“得亏了你的人机敏,皇帝现在一心觉得是郁王勾结了司天监的人在生事。”
见两人说起正事来了,冯管家放下茶点,知趣的躬身退下了。
郁赦沉声道:“猜猜,皇帝还要耗多久才肯立储。”
“身体更差一些吧……”钟宛沉吟片刻,“或者是发现郁王或宣琼再生事。”
钟宛想了想,轻声道:“靠宣琼自己扑腾出什么花样来可能难,要不要把北狄的事往前提一提?”
“不急。”郁赦摇头,“给郁王一点时间……你家的事,他还没替你翻案呢。”
钟宛忍不住笑了,“王爷,你心思怎么这么毒?”
郁赦淡淡道:“他自找的,他这人就是这样,别人是狡兔三窟,他是恨不得给自己挖出百十来个退路,贪心不足,活该最后活活累死。”
“你就不贪心了?”钟宛轻声道,“我是怕迟则生变,要是郁王真的全豁出去了一定要证明小钟妃曾弑君,你……你毕竟是小钟妃的儿子,有人若以此质疑你,觉得你不配继位,那怎么办?”
“不一定走得到那一步,再说我当日还未出生,关我什么事。”郁赦不甚在意,转口道,“公主那边来过消息么?”
钟宛摇头,“自之前替你周全,让皇帝信了是郁王再重提小钟妃的事后,公主就没再往这边走动过了,我让林思探听过,这么多天了,郁王再没去过公主府。”
钟宛看着郁赦,“子宥,你几次逼着安国长公主表态,到底是为了让她死心塌地的帮你,还是在替她划清界限,为了将来她可不受牵连?”
郁赦默然,片刻后深深的看了钟宛一眼,自嘲道,“两下都有。”
钟宛有点心疼郁赦,但看着郁赦阴鸷的眸子,想着他这具桀骜骨下温柔的心肠,又难以自已的觉得着迷。
“把谢恩的折子写了吧?”钟宛拿了一封空白书折放在郁赦面前,“终于封王了,里子你已经有了,面子该给皇上了。”
郁赦不太乐意,敷衍道,“随便让谁写一封吧,反正他也不一定看。”
“但万一在早朝的时候让人当朝读了呢?”钟宛催促,“快写吧。”
郁赦实在不想动笔,白天跟崇安帝周旋了半日,现在想起崇安帝来他还在犯恶心,郁赦揉了揉额头,“头疼,你……你替我写几句吧,我一会儿誊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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