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带钱而已,这得是有多闲。
邵司带着这种想法,点开网友评论。
然而满屏幕都是:
——天啊,太可爱了吧!原本扫荡了一堆东西,结果刷卡的时候直接懵了哈哈哈哈只能先把东西全都放回去。
——有没有人注意到七分零六秒,邵爹不敢置信自己口袋里只有四个钢镚,还想去翻顾影帝的哈哈哈哈哈。
——这波贫穷的狗粮我吃了。
邵司哑然:“都什么玩意儿?”
顾延舟收回手:“我比较想知道,一个连刷卡机都没有的店,为什么会装监控。”
……这真是个好问题。
然而现在也不是关注这种事情的时候,邵司报了医院名字就挂断了电话。
一行人挤在单间病房里,欧导呼吸声仍有些紊乱,他睁着眼,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病号服尤其宽松,穿在欧导身上显得小了一号。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欧导慢慢地说着,手指在床单上曲成无力的姿态,“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先回吧,明天都还有戏……我一个人能行。”
叶瑄说过,等欧导醒了,她就把这事儿摊开来好好谈。
果然,在他们几人的注视下,叶瑄缓缓开口道:“欧导,我想跟您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瑄,叶清是我叔父。”
欧导挣扎着起身,扎在手背上的输液针差点歪掉:“你说什么?”
邵司适时地也表现出几分惊讶,因为他心里早就有过猜测。
果然是……
亲属关系。
“我很小的时候,在家里阁楼上,翻到一本日记本。”叶瑄缓缓闭上眼,提及那段回忆,面露难色,“第一次看到那本日记,我还不识字,但我看得懂扉页上那个‘叶’字,因为我名字里也有一个它。”
旧时光像一扇封尘已久的大门,每推开一次,都会被它身上抖落的积灰呛住口鼻,生生呛到窒息。
那时候的叶瑄还只是个孩子,她把日记本随手扔在了不知哪个角落里。
直到多年后,突然要搬家,她整理东西的时候,在阁楼角落里又发现了那本日记本。
这回她认得了,这个日记本的主人叫:叶清。
很厚的一本,因为装订技术不佳,加上内页已经有些散开,甚至还有几页缺页。
这个日记本陪伴叶清多年,被自己、被社会所压抑的性向,大概只有在写日记的时候才能畅所欲言地悉数倾诉出来。
他是个同性恋,三十三年前,社会对同性恋的包容性有多大?
叶清自己那套无父无母的说法,其实是假的。叶家是个书香门第世家,他作为叶家备受宠爱的小儿子,从小被寄予了很多厚望。只是谁曾想得到,他长成了叶家的污点。
1992.3.1,阴雨。
今天好像在街头遇见了大哥,但他并不愿意见到我。
也许我该换个名字……可‘叶清’这个名字,是我同家里最后的联系。世间姓叶的人那么多,只要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1992.3.17,晴。
我喜欢唱戏,只有在戏台上,没有人会对我指指点点。
我扮虞姬跟项羽相爱,我唱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大家拍手叫好。
只有那个时候,我才是自由的。
叶瑄:“我一直不知道,他日记里写的那个建邦是谁,我托人去查过,可是查无此人。”
周卫平不敢跟她对视。
“你为什么能够这样若无其事,若无其事地继续过下去?你之前否认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我偷偷跟踪过你。”
那晚叶瑄站在周卫平家门口,看里头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她就觉得浑身发冷。
周卫平半响才道:“你活在21世纪,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较为开放的环境里,在你接受的教育里——同性恋是正常的。可你如果回到三十年前,那个时候,全世界都不把我们当人看。”
“我承受不住这个压力——太难了,我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想让父母长辈在别人面前能够抬得起头……就连叶清,他也没有支撑下去……我想我有选择的权利。”
叶瑄听着听着笑了:“你以为他是因为这个才自杀的?他还没那么脆弱,因为活在一个不被认可的世界里就选择草草了结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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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卫平一愣:“什么?”
邵司听得认真呢,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打开,李光宗人还没进来,声音先到了:“邵司——你站着别动,我今天非得跟你打一架!”
“……”
李光宗中气十足,迈进来一条腿,撩起袖子,摩拳擦掌:“嘿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一时间,病房里静默下来。
几人齐齐往门口看。
邵司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妈的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