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年五月,兖州济北郡,东阿县北。
东阿这座古城从春秋就已经建制,不过这没什么特殊的,如今黄河一带的城市,哪个没千年历史。
这里紧靠着阳平郡,百荒野之外已经见不到零散居住的百姓,他们平时除了下地劳作之外,大多都要躲在坚固的坞堡里,否则是活不下去的。
也有一些人例外,比如乱匪。
在洛阳失陷后,许多流民或南下或北上,在中途或因粮食用尽,或因乱匪流离,许多人集为一伙,盘踞山野,成为流民,掠劫其它南下的士卒。
如今,东阿城外的官道因为无人护理,杂草丛生,却依然有人潜伏在草丛中守候。
这时,哒哒的马蹄和车轮声传来,让草丛中的潜伏者猛然抬头,眼眸中几乎发出幽幽绿光。
很快,视线之中,两辆轻简的马车缓缓行来,两马拉车却走得非常艰难,车辙印非常深,一看就知道车上的东西甚重。
而这时,驾车的俊美少年停了下来,因为前方被一颗枯树挡住了,需要移开或者绕行。
草丛中的潜伏者没有一点迟疑,相互目光交流一把后,拿树叉刀兵,疯狂地冲了出去。
就在他们的嘶吼接近之时,马车前后的帘子被猛然掀开,甚至有人兴奋地直接从车窗中滚出来,平稳落地。
“m的,热死老子了!”
“终于来了一伙!”
“杀了!”
……那两辆的马车看似不大,但却像春运时的绿皮车厢一样,让人无法理解为什么能挤上去那么多人,让冲来的流民乱匪们一时惊呆。
但惊呆之后,是霍然转身,拔腿就跑。
然而,这些面黄饥瘦,宛如恶鬼的流民们岂是这些喝奶长大的健壮少年们的对手,很快的被一个个撵住,乱棍打倒在地。
片刻的时间,这些人被抓的抓,杀的杀。
“王兄,你这计划不错啊。”段文鸯略佩服地道,“这么几天了,咱们已经端了三个匪巢了。”
“那当然,”王虎随意挽了个棍花,傲然道,“我当年在上党时,也是参加过这种狩猎、咳,不,是剿匪活动的,快审问吧,挑了这个巢,差不多就该回去了。”
段文鸯点点头,熟练地拿了小半个馕饼,走到几个流民面前:“说,你们据点在哪,谁说了这个给他吃。”
一秒不到,他们便挣先恐后地交待出来,一个说得比一个详细,纷纷表示愿意给他们带路,看他手上的馕饼都冒着绿光。
……
很快,新出炉的兖州士兵们失望地带着四十多个流民回到东阿县城。
他们的神色倒没有被抓的痛苦,反而带着一丝兴奋,盗匪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如今各地都是粮食紧缺,能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而东阿县城这里,已经被千名精锐骑兵占据。
“老兄,不行啊,”吃晚饭时,段文鸯盘腿坐在案边,嚼着馕饼对王虎道,“这半个月,我们从阳平打了两百里,只剿了两千多的匪,这数量比不上邵君那娘们啊,她都剿了六千多,阳平的流民都被她包圆了。”
“肯定的,”王虎冷静道,“但这不是我们不如她,她是兖州本地人,父亲在这边保护乡里数年,对周围势力了如指掌,这才比我们快些,阳平郡已经被清剿干净,济北这边她也不熟悉,很快我们就能追上来,不必心急。”
段文鸯点头,继续吃饭,其实他倒也没有心急,只是想好好表现而已。
这次肖姑娘的荐书,四大鲜卑部族都收到了,也都派出了自家最能干的子弟前来,说穿了,就是想在这新局面下占据一席之地。
功高莫过从龙,北方的局面一日胜过一日,相比之下,并州匈奴、兖州石勒甚至南方的诸君,都被衬得弱小卑微,若说先前还处于观望之态,那么,随着草原牛羊皮毛的贸易越来越紧俏,对牧草种植越来越依赖,几乎已经可以说是俱荣俱损。
这种情况下,进入渤海公治下,为部族求得更多话语权,就几乎是必然是事情。
只有立下大功劳,才能在北方站稳脚跟,肩负段部将来,这种情况下,段文鸯深感责任重大。
这半月,他们也主动和王虎交好,就是因为这人受苍秀儿重用,一看就前途光明,而且战斗力也不低,甚是能打,对他们胃口。
那邵君也不错,虽是女流,但行事豪爽,能打程度直追肖姑娘。
至于两人在他们带来的人里招揽人心,他们也没有拒绝,甚至刻意示好——做为鲜卑部族的嫡系,他们一招手,就有的是草原人聚于麾下,这些兄弟去两人手下,对他们部族也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就在这时,王虎突然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去袭击石勒一把,打出名头?”
段文鸯几乎被梗住,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过去,震惊道:“你疯了吧,那可是石勒,拥兵十万的石勒!”
“不然,你想,石勒如今在泗水之东,兖州之地如今荒芜战乱,支持不起他的十万士卒,若再不北上寻粮,便是如洛阳之局,迟早溃败。”王虎蠢蠢欲动道,“所以,他一定会渡过泗水,向西寻至邺城,魏郡这边才有他维持的粮草,没有第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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