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因为脸色不好去医院检查查出了癌症,暗示成功,万念俱灰,一命呜呼。有些人则积极向上,锻炼身体,勤加运动,屁事没有。”
“原则上这种效果是无法由人的意识控制的,但如果有人人为地创造出了某种情境。”
宋余杭看着穿着同样警服的她,站在众人中间侃侃而谈,因为自信而显得神采飞扬,唇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譬如,老师说你这次考的太差,还不如上一回,你是不是就会回过头来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笨了,长此以往下去,即使你真的不笨,你的潜意识里也会觉得自己不够聪明不够优秀,这就是深层次的心理暗示,我们叫它心理诱导。”
说了这么一大长串话,林厌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水杯就猛灌了一口,抹抹唇角。
“我在国外的时候,接手过一例这样的死亡鉴定,凶手是心理医生,教唆杀人,指使自己的患者,按着他的步骤,从最基本的对着镜子不眨眼直到看出陌生感为止开始,到最后的虐待动物纵火,一步步把一个正常人培养成了变态杀手,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
“这个案子我们必须引起重视,不然长此以往下去,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又有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在座诸位的孩子呢?”
林厌一锤定音,嗓音虽轻却掷地有声,犹如在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众人骚动起来,嗡地一下炸开了锅。
段城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这这这……林法医说的我瘆得慌,这以后还敢听别人话吗?”
方辛白了他一眼:“你?老油条了,还怕别人说你,死猪不怕开水烫,油盐不进才是。”
郑成睿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眼见着会议室门被人推开,立马正色了起来:“坐好,坐好,冯局来了。”
台上的宋余杭等林厌坐下,她全神贯注沉浸在案子里,压根没发现冯局已经站在了门口,继续道。
“而且我们不光整理了近一年来的自杀案的数据资料,这是近五年来的统计数据,大家可以看一下。”
宋余杭拿电笔指着:“呈柱状显著上升趋势,而且案发时间间隔越来越短,从一年总共数十起,到一月数起,都和这个图案有关。我们有理由相信如此庞大的青少年自杀案背后有一个或者某些见不得光的组织在运作,他们的目的我们尚不得知,但青少年是祖国的未来,任何迫害青少年的犯罪势力必将扼杀在摇篮里。”
她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掌声:“说的好!”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冯局,冯局……”
冯建国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坐下,走到了台前,宋余杭放下手中的电笔,退了下来。
“现在我宣布,经上级部门批准,对“9.27范琳案”“6.1何苗案”重新立案侦查,并成立专案组,宋余杭任专案组组长,张金海任专案组副组长,江城市公安局各部门全力以赴配合专案组破案。”
冯建国高声叫了两个人的名字:“宋余杭,张金海!”
“到!”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手抵上裤缝站得笔直。
“上级给的破案期限只有一个月,案子破不了提头来见,有没有信心?!”
“有,保证完成任务!!”宋余杭把手举到了太阳穴,目光里带着自始至终的一往无前。
***
散了会中午吃饭。
从不吃食堂的人端着餐盘磨磨蹭蹭挪到了宋余杭身边,一屁股挤走段城。
“诶——林姐,我先来的——”
林厌笑着咬牙切齿:“我、坐、了。”
“您不是不吃食堂吗?”段城疑惑,已被方辛一把拉走了。
“走走走,我们去那边坐。”
“为什么呀,我刚占好的位置。”
方辛:“老郑买了大鸡腿在等我们……”
话音未落,段城已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好好好,走,他坐哪儿了?”
宋余杭对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直到身旁一股香风袭来,她往旁边躲了躲。
“参加专案组免谈,技侦不上前线是规矩,老实在市局里待着。”
宋余杭一句话就堵死了她所有退路,林厌咬牙切齿把碗里的红烧肉夹给她。
“宋大队长通融一下不打紧吧?”
宋余杭看着她不要钱也不要命一样往自己碗里拨着红烧肉,十分痛心疾首。
“够了,我不吃,我真的不吃肥肉!!!”
林厌动作僵住,又夹了一筷子鸭架给她:“那吃个鸭架,吃个鸭架,全是瘦的。”
看着面前堪比小山高的饭碗,宋余杭绝望了,往旁边一挪:“我不吃,我真的不吃。”
林厌餐盘一推,也跟着挪了过去:“吃嘛,这些都是给你打的。”
她眨眨眼,露出几分纯良无害的表情。
我信了你的邪。
要不是见识过林厌狠绝的那一面的话她就信了。
她不能打还不能躲吗?
宋余杭端着餐盘再往里一挪,林厌步步紧逼。
半个食堂的人都回过头来看她们。
段城嘴里掉着嚼了半截的面条,呲溜一下吸了进去:“这……这干嘛呢?”
郑成睿扶了扶眼镜,总结性的话语:“猫捉老鼠。”
方辛补上下一句:“在劫难逃。”
“横批呢?”
林厌筷子一摔,冲着食堂众人道:“吃你的饭!”
三个人默契地低下了头。
宋余杭被挤到墙角,忍无可忍,尤其是,她穿警服大部分时候都只穿里面的制式衬衣,扣子又不好好系,露出些许曼妙风光。
那柔软就搭在她的手臂上。
她几乎是避无可避地想起了好几次肌肤相亲时的触感,一边可耻一边又在回味,以至于微红了耳朵,压低声音吼她:“坐过去点!”
林厌不依不饶抱着她的胳膊,让她的右手无法动弹:“我不,你不让我参加专案组,我就天天黏着你呀。”
她刻意咬重了“天天”两个字。
宋余杭一阵头皮发麻,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可能对她动粗,忍着怒火道:“你先放手再说。”
林厌看她生气就知道这事有戏,含着那么一丝揶揄的心思,拿眼波扫她。
“我不放,我放了你就跑了,宋余杭,宋警官,宋队~”她特意拖长声音喊她,含情脉脉:“我究竟哪点让你不满意吗?”
也不知道是谁嗓子不舒服咳嗽了一声,突然之间整个食堂的人都嗓子不舒服了起来,咳嗽声此起彼伏。
宋余杭只觉得额角青筋暴跳,她在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
各种意义上的。
两个人贴得近,她身上的香水味缠绕着她,说话就近在咫尺,红唇在她眼前一张一阖,眼含秋波,带着些欲说还休的暧昧以及恳求。
林厌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闪躲退让和身体的僵硬。
她太擅长利用别人包括自己了,几乎把半个身子都凑了上去,趴在她耳畔吐气如兰:“宋警官,求你。”
如果搁往常,她第一次在档案室调戏宋余杭的时候,她的反应很激烈一把就甩开了她。
林厌还曾嘲笑她:不解风情。
如今的宋余杭和她私交颇深,也算是对彼此的性格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林厌以为她会气急败坏甩开自己,然后一边骂她一边同意此事的时候。
宋余杭笑了。
这太意外了。
林厌挑眉,就看见她也凑了过来,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压低了声音道。
“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林厌垂眸,就看见她拉住了自己的手,攥得死紧,不让自己挣扎。
林厌挣了一下,没挣脱,咬牙切齿:“你想干嘛?”
“不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吗?”宋余杭攥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这边拉,如法炮制像两个亲密好友那样揽住了她的肩头,顺着肩膀往下滑。
语气轻轻柔柔的,嗓音却有些低哑。
“你说呢?”
这三个字一出口林厌就恨不得甩给她一巴掌,又急又气涨红了脸,嘴唇上下翕动着。
她皮肤白,一急就容易红眼角,看上去倒有那么几分难以言说的欲拒还迎。
宋余杭一怔,这个眼神勾的人心痒痒,她还未来得及感受太久。林厌扔了筷子扒拉开她的手,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开玩笑的是她,认真的也是她。
宋余杭扶额,拿这个姑奶奶没办法:“回来,我准了,你可以去,但得跟着我不许私自行动。”
林厌脚步一顿,没转身,还气着呢,也不看她,唇角撅得老高。
宋余杭无奈,只好放下筷子把人拉了回来,按在自己身边坐下,把自己碗里的肉又夹回给她。
“如果查出来真有幕后黑手的话,这个人一定是心思缜密极为难对付的,所以,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
林厌嘲讽一笑,看着她把瘦肉全夹给了自己:“我有自保的能力不劳你操心。”
宋余杭把筷子一收:“那好,你走吧,我收回刚才的话。”
林厌就差扑上去挠她两把了,咬牙切齿:“宋余杭,你有完没完!”
逗弄她上瘾了还?!
看着她发飙以前以为是只大老虎,现在充其量也就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宋余杭把她的性格揣摩得门儿清,是时候顺顺毛了:“没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担心你,你要去也可以,只不过我有——”
林厌死死盯着她,她只要敢说出那句话,她就准备把这一盆子菜全扣在她脸上,然后狠狠骂一句:“不知廉耻!”
宋余杭眨眨眼,有些无辜:“约法三章。”
林厌松一口气,懒得搭理她:“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一,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林厌懒懒点头:“好,可以。”
“二,不许乱发脾气。”
林厌挑了一下眉头:“哦?”
“譬如什么我累了走不动了之类的,我们是出去办案不是旅游。”
林厌恨恨磨着牙:“您还真是了解我啊,那最后一条呢?”
宋余杭想了想:“暂时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
林厌还想说什么,她已埋头往嘴里扒拉着米饭,用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吃饭,我们时间不多了,你已经浪费了我十五分钟。”
林厌回头,食堂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她略微赫然:“等案子结了,我请你吃——”
她话音未落,宋余杭夹过来了一块辣子鸡丁:“尝尝,虽然不比你家做的精致,但绝对干净卫生又地道。”
林厌将信将疑地夹了起来放进嘴里。
宋余杭看着满足这两个字从她脸上的每个毛孔里散发了出来,也心满意足地笑了。
“好吃吗?”
“还……还行。”
“那快吃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