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区别却相差万里。
虽然这一次真的是有事相求专程前来,但何访的笑容里却找不到什么虚伪的应对,实际上,除了最开始抱着完全功利的心态拜访之外,何访每一次来到这里,看到老人的样子,甚至听到老人的声音,都会让他的心里生出融融的暖意,老人对自己的关心,绝对是出于真诚,而渐渐的他也把来这里当成了生活中最开心的一个组成部分,只是身为公司的总负责人,平时事情太过繁杂,这样的机会并不算多。
“你把钱收好了,我也把它收好了!哈哈哈!”
黄言修兴致勃勃的重新关上展示柜的玻璃门。
不出自己的意料,黄言修一眼看到那块古董表,就喜欢上了,而且也很快就算出了他的实际价值,6000元,从黄老用坚决的神情放到自己手上的着一叠钱,和之前何访当初打听到的价格基本一致,不过要真想按照这个“官价”行情顺利找到这样的一块表,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但是接下来黄老在听到自己所处的困境和其中的因由之后,表现出来的严肃甚至带着一点点的厉色,却完全超过了之前何访对这次拜访的预期。
“……你们这么做,出了问题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要老师和我说什么是别人来捣乱,你们不做这种东西,又怎么会有人来捣乱!整顿?我看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嘛!”
“就算是不能解决问题,也不应该会是这样啊!”
何访心里刚刚因为聊家常暂时派遣掉的郁闷又重新开始纠结。就这样他肯定心有不甘,但面对着老人突如其来的火性,再多作解释也都显得信心不足,就连说起话来也有些诺诺的样子。
“……其实我也知道我是不应该来麻烦黄老您的,只是我希望您可以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甚至往大了一点说,就是整个民营资本在中国现今的影视业内的处境。我们这么做,并不是出于本心,事实上,我们楚河尽管收入在业内排不到前20名,但我们每年为了公益事业的投入,都要超过了百万,我们有这份心。”
话说到这里,何访先前的心虚已经被渐渐冲淡,情绪也随着话里的内容一起高涨起来:“但是我们同样也是一间才转回这行的小公司,虽然这一年多来也有了一定的起色,但是真的还禁不起折腾,现在这样的一道停播令下来,对鑫盛,正阳那样扎根已深的大公司来说可能没有太大所谓,但对我们而言却无异于一个致命的打击,光是广告的违约就足以让我们以前积累下来的家底全部淘光。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想来找您帮我们想想办法。”
何访的话说得虽然谈不上声泪俱下,却是也是至情至性,真心流露,虽然自己清楚有关公司的生存环境上,略微做了些夸张,但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与事实相符。以他对于黄言修的了解和认识,尽管是不是能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没有把握,但他相信摆出这些事实之后,黄言修听后肯定会尽力帮助自己。
黄言修的脸色终于是缓和了下来,两道不甚符合这个年纪的凌厉目光钉在何访的脸上好一阵子,才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踱到房间中唯一的窗前站定。
“其实我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保守,刚才的话,就算是一种警示好了,因为你以后恐怕还会遇上同样的事情,不管它是来自于对手,还是来自于领导,我希望你能够认真的记下来。”
背身负手站在窗前,黄言修言辞缓缓的继续:“对于我们这里特定的一些规则,我也并不是完全赞同,宣传这东西,并不是铺天盖地兜售你的思想就可以做到的,即便是这样的东西占领了所有的空间,同样也不可以。它要想真正成为一种武器、一种切实有效的手段,首先一条就是要有人听得进,看的上才行,如果你的意志和绝大多数人的想法、追求相背离,即便是你强迫他天天在你专门攒出来的宣传稿下生活,也不会有任何的收效。这些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经被无数次的证明过了,而离我们最近的一个范例,也不过才过去了30几年而已,可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至今却还是有人不明白。”
黄言修的语调越来越低沉,像是刚才何访的话触动到了他内心里的某根深藏的神经,他的这一番话也完全颠覆了以前何访对他的看法,以前只是有些飘渺般的传闻,说是在这个层级的宣传口负责人中间,也有一些与现行政策不完全和谐的声音,只不过站在何访的高度,面对着一道道看上经常会表现出幼稚和可笑的指令、意见、通知以及根本没有讨价还价余地的所谓建议,实在是对于这种留言没有什么信心。但今天黄言修的话,不但让他肯定了上层中对于宣传问题确有分歧,而且也让他知道了黄言修的立场。
“看来,今天的事情未必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啊!”
何访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些微的踏实感觉,只是这个时候他还不能肯定黄言修最后所能给出的答案,毕竟人站在不同的位置上,并不是一切事情都能依照着自己的想法来做,这一点,相信久居高位的黄言修肯定比自己觉悟的更彻底。其实他今天来的目的也并没有想到要整个挽回,只要不是一棍子打死,哪怕只留下一口气,他就有办法让后面的节目逃出生天。
“那,”何访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把自己心中的一个巨大疑问问了出来,“为什么您在外面的态度是……”
终于,何访还是没有那个敏感的字眼说出口。
“左吗?哈哈哈!”
黄言修自己倒是没有一点忌讳的替何方说了出来。
“这个问题问的好,为什么呢?如果我在外面的态度都像今天和你说的这样,那么今天你还能来找我帮忙么?”
何访心头猛然一震,抬眼紧紧盯着面前的这位老人,这件简单单的一句里,不仅包含着极高的智慧和政治经验,还有更为丰富的内容,甚至隐隐可以看到老人的一段人生故事。
原本心中与老人的交往中,积累下来的感情里面,曾漂起过的一些功利的泥沙,在这一刻已经悄然沉淀。
“其实明哲保身这个道理,也不是这些年才有的东西,几千年的文明传承,无论是什么样的道理,我看都被老祖宗琢磨透了。不过,我这个明哲保身,总算是有点自己的创意在里面吧。”
黄言修朗笑了起来,何访的脸上也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和着开心而笑,虽然黄言修并没有言明自己究竟是在“明哲保身”这四个字上添加了什么样的注脚,但是何访却完全了然,黄老的这个“创意”,正是放在了保身的“身”字上面——明哲明的是自己的哲,而保身却是要保他人的身。
黄言修要保的正是和自己一样,在这条路上探寻却可能在有意无意之间触碰到了禁区雷火的青年人,或许正是因为有了像黄老这样身居高位,表面上旗帜鲜明的反对一切偏离,但暗中却尽力维护这些探索者的生存环境的人,才会有了今天越来越开放的局面,也才有了自己今天成功的可能。
想到这里何访的心头涌过一阵暖流,望着黄言修的眼光中除了原本的尊重之外,更多了一些丰富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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