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树臣没有在不适宜的开玩笑。
他眉目间的神色无比认真,修长的手缓缓抄在裤袋里,从上至下,看着她坐回沙发处,因为反复眨动细密的眼睫而泄露出紧张情绪的模样。
贺青池这一下心口跳动的厉害,今晚想说什么都忘得干净了。
她反复地回想两人之前接触的画面,一幕幕,就算是有没挑明的暧昧,也不至于到能让温树臣跟自己谈婚论嫁的地步
贺青池就怕,今晚他的言行,只是酒精影响下的产物。
她抿唇半响,很诚实地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温树臣,如果你是想求婚,我拒绝。”
能拒绝吧
现在又不是封建年代了,没有强迫人结婚的道理。
温树臣深不可测的眸底情绪敛起,低声说“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快。”
贺青池漆黑的眼透着茫然。
所以,他现在是又改口了
“你对我的态度,好像随时随地都能翻脸不认人。”温树臣说这句话时候,唇畔牵出许些笑痕,这样让他看上去不至于咄咄逼人,好端端追求女人的行为变得跟逼婚般。
他今晚有认真想过,要不要听从朋友的指点,先把贺青池贴上他女人的标签。
显然只是试探一二,贺青池本人就已经很不情愿了。
温树臣缓缓地,把下半句说完“所以青池,我想改变我们之间关系。”
贺青池全程一个字都没说,茫然又异常平静地听完他的话。
如果解读的没有错,他是暗示她拔吊无情用完他的资源就翻脸不认人
这一刻,让人有种有口难辩的感觉。
她偏偏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白天是看见那位舒影后和他站在一起,堵心得不想理人。
面对温树臣的坦言相告,贺青池笑的很牵强,解释也是“白天在剧组里你和舒桐以没一会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片场,你可能不知道,剧组私底下的八卦很多。”
“所以你才假装不认识我”温树臣问。
贺青池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避嫌会让人耳根子清净些,何况我也不想让郭导知道他电影被删减临时加的那些戏份,是因为我找上了你。”
这听起来像很真实的解释。
温树臣暂时先接受,语调暖和许些“即便郭道知道了,有我在,他也不敢对你心生怨意。”
贺青池就笑笑不说话。
倘若他到时候反悔不护她了,郭导得知事情内幕,不得在剧组每天摆脸色给她看。
温树臣又将话题,重提回来“你白天假装不认识我是因为这个,晚上为什么不来酒局”
他没有提那条石沉大海的短信,也给她留了两分解释余地。
其实贺青池说什么,他都会信。
又是借口“酒局乌烟瘴气的,我不喜欢。”
温树臣眉目展开舒服之意,平素里温和的姿态似乎又回来了,逐渐淡去今晚那点不正常情绪。
“嗯,是我考虑不周。”
贺青池就是随口找个借口,没想到他还真信了。
这让她一时该怎么说呢。
温树臣真的是难伺候的时候,也缠人的紧。
好说话时,你是女孩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接下来贺青池在客厅跟他相处就正常了,关系还没熟到接触彼此生圈子,能聊的,也就是分享彼此这段时间的生活。
温树臣和她说话时,笑痕便会在瞬时达了眼底,这让贺青池看了许些紧张,去倒杯水喝,重新走回来时,问了句“舒桐以好像也是你朋友”
倘若仔细听,她的语气是带着迟疑的。
也不知问的合不合适。
温树臣神色不变,没有半点躲避她的打量“算是。”
贺青池身为女人能看得出舒桐以对温树臣态度不同,那样冷清孤傲的一个女人,姿色即便无人能敌,在喜欢的男人面前都会流露出本能的谨小慎微。
她竟然问出口,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往下问的“你和她”
“嗯”
贺青池抱着水杯蜷缩在沙发上,膝盖处还盖着一块薄毯,满头黑色绸缎般的秀发披散在肩膀处,脸蛋表情有些复杂,又漂亮的像一个瓷器娃娃。
她想了会,向他轻轻一笑“这部电影她想演女主,你又还给我,不怕夹在中间不好交代”
先前舒桐以直降片酬联系剧组导演空降进来,一看就知道是没和温树臣打过招呼的。
而上一次,他直接把角色从舒桐以手上拿了回来,贺青池很好奇,温树臣是怎么处理好这事的。
贺青池也知道胡乱猜测别人私下关系这点很不礼貌,补充了一点“毕竟她是你朋友。”
“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言外之意,是不需要交代了。
贺青池低垂下眼睫,喝了口茶。
温树臣思忖几许,定定打量着女人精致的侧脸轮廓,声音温润低沉开口道“你今天是不是把手绳掉了”
贺青池猛地抬起脑袋,眼眸里有意外。
温树臣从裤袋里,拿出了她原先那条红绳,上面殷红的佛珠还悬挂着。
“舒桐以的助理在化妆间捡到,下次别再弄丢。”他面容上泛起温柔神色,没有半分责怪她没有好好保存,停顿几秒,语调带着不容拒绝的引诱,说“把手伸出来。”
贺青池不由自主地听话,抬起纤细的手,双唇轻动“是舒桐以这样跟你说的”
温树臣掀起眼皮看她,他动作没有停下,将红色手绳戴在她雪白的手腕上,而贺青池心情略难以形容,兜兜转转了半天,又回到了她手绳。
“下次,别再让人捡了。”他指腹似有似无地,在她腕间滑过一圈,留下极淡温度。
没有绝对证据质控对方的情况下。
贺青池性格使然,没有在背后给人告状的习惯,怔然一瞬,收回自己被他触碰过而发烫的手腕,很快恢复平静说“我知道了。”
温树臣薄唇勾勒的笑痕难挡今晚的心情,明明已经时间不早,却还一而再地留在贺青池的酒店房间里,哪怕两人对视无话可谈,这样静静看着也不会厌烦。
甚至是,让贺青池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又不正常了
毕竟今晚温树臣的行为,让她突破了对他绅士风度的另一种看法。
“你是不是该走了”贺青池开始逐客了。
再不让他走。
感觉这男人都能留下来过夜。
温树臣看了眼腕表时间,深夜十一点半,再留下去是不像话了。
他拿起未穿的西装外套,放在手臂处,打算告辞。
贺青池起身送,两人刚走到玄关处还没开门,她抬起脑袋的时间,正好近在咫尺的俊美男人也低下头,视线直直对视上。
灯光下,温树臣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脸蛋上,停留片刻,呼吸声浅低;“今晚我所言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贺青池能清晰可闻他的呼吸,自己却快学不会呼吸了。
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这句话,今晚全盘似乎都被他突然表白心意给打乱的彻底。
她紧张时习惯不停扇动的眼睫,清清嗓子说“我要想想。”
“好。”温树臣也不逼迫她当场点头和自己在一起。
他给足贺青池思考的时间,温和的笑容中带着男人天生的宽容“倘若你想清楚了,只要告诉我一声,就好。”
贺青池不再吭声,面颊越发的感觉在烫。
温树臣点到为止,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气氛。
听着声音,是剧组那位叫小筑的女演员“女主大人,你歇了吗”
贺青池下意识地看向门反锁了没,心惊胆战地怕对方推门而入,她又看了眼温树臣,语气不自然地对外问“有事吗”
“我给女主大人带了一份爱心夜宵,吃吗”
贺青池深知这位小筑姑娘的八卦体质,恐怕捎带夜宵是假,想跟她八卦今天酒局上的事才是真,她要是这会开门放人进来了,温树臣恐怕只能藏在卧室里度过今晚。
她假装已经睡下,说“我没有吃夜宵的习惯,谢谢了。”
门外小筑说了两句,便提着夜宵离开。
直到走廊上听不见脚步声,贺青池才刚呼吸,眼眸轻抬看向身边的男人“听着动静是剧组的人酒局上散场回来了,你得等一会再走,不然会被撞见。”
温树臣眼底有笑,微微低头,特意说给她的耳朵听“女主大人”
贺青池眨眨眼睛,蓦地尴尬咳嗽几声“都是剧组乱叫的。”
温树臣却觉得这个称呼很有意思,反复将这四个字碾在薄唇间。
“你要这样,我就要喊你”贺青池看他笑的好讨厌,脾气上来了。
“嗯”温树臣静听下文。
贺青池这个称呼也是从剧组八卦听来的,一字不差“投资爸爸。”
温树臣神色,一本正经地提醒她注意用词“我不是你爸爸。”
随后,他修长的手打开房门,迈步走出去前,轻轻淡淡了一句话扔给了身后的女人,也不管她是什么表情“我是要做你丈夫。”
我是要做你丈夫
这几个字也传到了安静的走廊上,舒桐以站在不远的距离,比贺青池听得更清晰一万倍。
她美人脸上表情都没有,看着温树臣不紧不慢地从隔壁套房出来,简单的白衬衫黑裤,身上装束干净无比,是新换过的。
不是今晚酒局上的那套西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