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绝不会反抗三叔的命令,但他还是问三叔:“我能够撑过去吗?”
三叔拍拍他的肩膀,充满信心地告诉他:“你一定能,因为你是一包好茶叶。”
小黑望向三叔的眼睛,他从未没想过三叔会有这样温情的时刻。小黑只觉得眼眶在发热,他一直将三叔视作主人,将自己视作仆从,可那一刻,这个孤儿却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茶已凉。
无论多么热的水,总有变凉的一刻。
就像多么热烈的情感都会归于平静一样。
三叔掐着手指喃喃道:“这应该是初新回洛阳城里的第六天,今天晚上便是你行动的日子。”
小黑吞下一口凉了的茶水,连同茶叶咽入肚中,他的双手抖个不停,显然是忍耐着兴奋和紧张的折磨。他想说些话,把自己不安的情绪压制下去,却只憋出了一个“是”字。三叔笑着问道:“你害怕了?”
小黑不想承认,可他也不擅长在三叔跟前撒谎,微微点头回应道:“有一点。”
“害怕就对了。”
小黑很疑惑,害怕是懦夫的表现,如何会对?
“因为你一旦害怕了,你的神经会更加敏锐,你的一举一动会更真实,才更容易成功。”三叔呷了一口“湘淳”泡出的茶水后,就把杯盏倒扣在案几上。
小黑注视着自己发颤的双手,思绪变得逐渐清晰。人在精神紧张时,思考的速度确实会加快,所以承受着巨大压力的人往往也能被激发潜藏的能力,这种人是失败和成功都愿意造访的。
小黑忽然问出一句很奇怪的话,换作平时,他绝不会提这样的问题。
“您为什么故意放夫人跑出庄园?”
三叔脸上的惊讶从不停留过多的时间,他已察觉到小黑这几日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他的这位夫人年轻貌美,活泼阳光,下人们都对她有好感,小黑也不例外,但那好感之中仿佛又掺了些许自私的成分,只是碍于地位身份,无法表露出来。
“夫人自然有其他要事要办。”这是他给小黑的回答,这种回答向来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小黑也不例外。
真相说出来总是不太好听。
若是直接说“是为了利用初新对晴的好感牵制住初新”或是“想通过晴对初新的吸引拉拢初新”,就存在着把晴当作棋子的意味。
三叔不喜欢别人认为他是个把妻子朋友视作棋子的商人,那样他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尽管他的确是这种人。
鱼肉已冷,羊肉包裹其中,仍是温热的。
初新的手没有颤抖,长年累月与剑打交道练就了他稳定的双手,但他的心脏跳动得很快,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他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自己。
他担忧地向晴望去,却发现晴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飘拂的发丝挡住了她的眼睛,她用手指撩开了额前散乱的刘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不停眨动。她的笑让初新差点忘记了弥漫的血腥味。
有些人的笑,的确有化解危机的魔力。
这种时候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难道那匕首比鱼肠还要细小,无法发现吗?
难道星盟还有其他的部署安排吗?
初新不清楚,但晴的笑容确实让他安定了下来,让他觉得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他沉下心,准备迎接任何可能发生的变化。
鱼腹中并没有藏剑。
短暂的搜索,初新却像煎熬了一千年,他长舒一口气,顾不上其他,嗔怪着瞪了晴一眼。
晴的微笑绽开,眉眼弯弯,锁住了与之共生的心事和秘密。
郑俨自然还要追问:“既然鱼腹中没有藏着什么匕首,你为何不让我尝这鲜味?”
初新只能油腔滑调地应付郑俨:“大人,我听闻血气冲鼻以后再服大鲜之物,身体容易吃不住,我也是为您好。”
他本来并不愿意与郑俨这样的人说太多的话,可一旦有晴在旁,想做什么想说什么便由不得他自己了。
刚刚的屠杀场面还历历在目,甚至被杀的人就倒在初新脚边,他的一言一行务必小心谨慎。
郑俨看着初新,从头到脚看了很久,忽然意味深长地说道:“是,是啊,你说得对。”
宴会还未结束,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