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海天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景和三十年,三月二十五。
嘉陵江上一叶扁舟逆浪而行,船头站立一人,白发白须,随风而动,环抱宝剑,目如春风。
“客官,可是从白帝城而来?”船尾摇桨的老汉问道。
王翁微微摇头,此时的他不想言语,一生几番来到益州,总有伤亡,他多少也对这一片大地有了一些念想,不过这一份念想却被打破,而打破它的人,就是自己,身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一点王翁了解,他也想过打破这样的规则,但三十年后还是再次提剑送别了一位故人。纵使他心如止水,纵使一剑能够斩兵百万,而他不过也只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留恋、记忆在此刻涌上心头,那是曾经的逍遥,终究还是随着时光的推移慢慢的磨灭,变得圆滑,光润。
老汉见王翁在思考也就没有多问,继续撑船划桨,但是在下一刻,江水变得异常的湍急,他也不知为何,紧接着数十道冰锥朝着小船飞来,王翁微微抬手,将整座小船护在了身后。
“久闻春秋剑神威名,不知剑神驾临益州,有失远迎还望剑神勿怪。”悠长低吟的声音从两岸传来,似在前方,又似相隔甚远,忽近忽远,忽明忽暗,使人难以察看。
下一瞬江面平稳下来,一人站立于江面之上,一袭黑袍,黑纱蒙面看不清长相,不过以身材判断是一名男子无疑。
王翁轻轻挥手,一道真气包裹船身,他转头对老汉说道:“船家,你继续撑船,不用管江中之事,我可保船身无恙。”
老汉笑着说道:“客官是江湖人,老汉知晓,客官放心去做便是,老汉等待着客官。”
“多谢。”王翁说罢脚尖轻踏船头,纵身一跃,站立于江面,看向那黑衣男子问道:“何时‘地府’之人以益州为营了?”
男子笑道:“不愧是剑神啊,一眼便看出了在下的身份。”
“‘地府’倒也是看得起老夫,十殿阎罗来了六位,四大判官来了两位,再加上【牛头】、【马面】、【穷奇】、【孟婆】,‘地府’排得上名的基本上都来了,不知藏在暗处之人是谁?”
“【赵文和】见过剑神。”一位穿着白杏色都布锦袍,一条暗绛红连勾雷纹金带系在腰间,一头墨黑色的头发,有双透亮的凤眼,的男子飞身落在江面之上,拱手行礼。
“‘地府’五方鬼帝之中西方鬼帝,看来你们是想送老夫入九泉喽?”王翁微微颔首,手拈胡须,面带笑意。
【赵文和】微笑着说道:“久闻剑神三十年悟三剑,在下不才也曾习剑,今日欲问剑剑神,还请剑神赐教。”
“问剑?”王翁笑着摇头道:“你还没有资格,若是你那师尊来了倒是可以让老夫出剑。”
“知道剑神看不起晚辈,所以晚辈以‘地府’半数之力,请剑神入轮回往生。”
“这就是你的目的?”
“是。”
“凭着一句老夫可出剑。”
“请剑神赐教。”
“都出来吧。”
王翁话音落下“地府”众人纷纷出现在江面之上。
“不错。”王翁点头笑道。
未有一丝惧意,眼前众人最少也有着自在地境的修为,最高的有半步神游的实力,一共十三人,皆算是“地府”高层。
随后王翁横剑于身前,手指轻点,剑未出鞘剑气已然将江面震起道道波涛,众人一惊,他们自然是知道王翁的强大,但不曾想会强大到如此地步,就单单这一招,没有深厚的真力是无法做到的,即便是他们之中那为半步神游之境的老者也是无奈摇头,他比不了。
王翁抽剑,下一刻便来到了那老者身旁,他是“地府”之中少有的老人,自春秋至今,已经送走了不少的年轻豪杰,一生杀人无数,而他便是四大判官之首的——【魏征】。
【魏征】朝后退出一步,负手于后取出一支判官笔,于空中书写下一个“敕”字,接着江面卷起一道龙卷,空中一道炸雷,随即便开始了细雨绵绵。
王翁并没有紧盯着魏征一人,而是转身出剑,一剑划水,分裂为二,而此剑所指便是另外一名判官——【陆之道】。
【陆之道】同样也是用剑,剑横身前,双指拂过剑身,留下一道血印,随即纵身一跃,连出三剑这才勉强挡住,随后转身又出一剑,剑气绵绵似是满天彼岸花开,朝着王翁而去。
王翁轻轻摇头,左手显现出一道真气,呈龙形,点点爆裂似是掌中雷霆,接着一剑去,剑气如虹,左手之上的龙形真气已经消失不见,再看空中,之间长龙握剑,剑指苍穹,一计神龙摆尾直接将【陆之道】和【魏征】震飞,重重拍打在两岸岩石之上。
【魏征】尚可抵挡,而【陆之道】已然是口吐鲜血,仅此一招,不由得让人唏嘘,不过他虽对战的乃是春秋剑神,输的不丢人。
王翁转身落在船头。
【赵文和】虚言说道:“不用留手,这是对剑神最大的尊敬。”
“诺。”
一位黑衣男子,一跃空中,双手合十,口念佛号,一掌落下,宛若金河破碎,金光漫天。
王翁挥手一剑便将其斩落,虚眼道:“佛曰:‘众生皆苦。’奈何佛不渡众生,”王翁站立空中,回忆在眼前一一浮现,略微感慨的说道:“没有想到,时隔一甲子还能见大日如来掌,适才那一掌倒是有几分气运,不过你还是没有寻找其真谛。”
男子站立江面,合十朝着王翁一礼道:“多谢先生解惑。”
王翁微微摇头道:“算不得解惑,只是看到你就看到了昔日的宝树,他还好吗?”
男子道:“许多年未曾见过尊者。”
“你是少有能够继承他武学之人。”
“小僧知道。”
“前路难行啊!”王翁说罢挥手出剑,这一剑若漫天星河坠落,天地异象频出,这一剑名——繁落晨陨。
众人也未有隐藏纷纷出手,六位阎王各站一地,手中灵气交汇将王翁困在其中,布下阵法,此法名唤孤虚,可引得阵中之人一窥过往,无法自拔。
其余人纷纷展示自己武学,用尽全力才挡下这一招。
阵法之中王翁在朦胧之中看见了。
看见了一名白衣少年手握酒壶,挥笔书写旷世之言。
看见了一名绿衣少年,以手中剑,布八卦奇门。
看见了一位老者,身着青紫长衫,站立于山巅,一剑斩开苍穹,一剑斩断天门。
看见了一名少年,于风雨之中练剑,一剑斩断江河。
王翁微微摇头,那是他年少时的一隅;那是他两位师弟的日常;那是他师尊在离开之时的一剑。
那一剑他至今难忘,那一剑他每每回想,都是血泪。
他看到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他看到过,阖家欢乐,载舞载歌。
他看到过,江湖繁华,后辈争锋。
他看到过,一剑之威,可越千古。
他看到过,日月星辰,翻云变化。
他看到过……
那是回忆。
那是过往。
那是历史。
那是江湖。
下一刻,王翁那苍老的脸颊上,流下了两行热泪,多少年了?他已经多少年没有流下泪水了,只因他眼前的一幅记忆,那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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