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押送仕才赴京,曹海就这么名正言顺进了汴京,将仕才、周秀清通通灭了口。
“是曹海又如何?”明舒终于开口,“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是他,没有证据,也一样无法将他定罪。”
哪怕他们猜到了,又如何。
这个案子里所有重要证人全死了,剩下那些都无法指证曹海,即便是明舒在水仙庵从仕才和周秀清嘴里听到曹海名字,也法做为证据——她没有亲眼看到曹海,除了已死对证那对狗男女说过话以外,她拿不出其它更充分证据,到了公堂之上,曹海完全能够反驳。她的证词,根本不足定曹海罪,却会草惊蛇。
她当然不能说,不止不能说,她还必需装得若无其事般与这个杀父灭门的仇人虚于委蛇、有说有。每对曹海一次,她心里愧疚与痛苦就深一分……
简家满门三十七口人命,她恨不得生啖其肉,活剐其骨。
可只有曹海相信她记忆恢复,相信她并没在水仙庵里听到他名字,他才能暂时放心,才会真正回江宁……即便只是短暂安全,他也许仍要灭口,但这一点点的时间,已经是她给自己争取到的最有利条件了。
“法定罪只是暂时的,既然知道了是谁,们就能顺藤『摸』瓜,总能发现蛛丝马迹将他绳之以法。”陆徜手拭过她微红的眸。
她闭了闭眼,并没流泪。
“那要久?一年?两年?可我不想等了……一刻都不想!”
“那你想如何?”陆徜指停在她颊侧轻轻摩挲,温柔安慰。
“不想如何,只想回去。”明舒却陡然用力挥开他手,拒绝他温柔。
“陪你。”陆徜依旧是同一句话。
“不必。陆大人,救命之恩与这大半年的照顾,会铭记于心,但是简家的事,事,通通与你关,用不着你管。”明舒退开半步,与他划下界限,“知道你心中所思,但从你在江宁说清那日起,心中就再没你这个人,你别自作情,这辈子都不会嫁你!你若愿意,仍可视你如兄,你若不愿,那便如当日那般。”
当日那般……此别不逢,余生陌路。
绝情之言,落地如石。
她每说一字,陆徜便觉心脏如针刺一下,渐渐被刺成千疮百孔,痛到呼吸都困难。
江宁分别那天,她是不是也和他现在一样?
“你心于我,话可说……但是明舒……”他顿了顿,这话开头有些艰难,但后半句却是斩钉截铁,“是我把你带到汴京的,也必定将你平平安安送回江宁。”
“陆徜!”明舒眉心紧拧,急得直呼其名,“说了事与你关,你为何还要死缠烂?”
陆徜同样冷下脸来,不容置喙道:“你不必再说,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回江宁事马上安排,最快五天后就能动身。”
明舒倒抽口气,忍不住拽住他衣袖:“说了不用你陪!”
陆徜反手一握,攥住她的手,忽倾身将她抵在廊柱之上,眼眸仿如噬人般盯着她,沉声道:“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气息,如同火焰,又化作形爪牙,将人狠狠禁、锢。
明舒从未见过他如此专横霸道模样,那些被他养压抑下属于从前陆徜戾气倾泄,一时间让她怔住,等到回神要反驳时,他却又忽然拉她朝外走去,边走边唤人。
“轻摇,从现在起,你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她身边,不得离开半点,若出半点差子,唯你是问。”
被他点到名轻摇诧异地从曾氏屋里跑到庭院内,陆徜声音却没停,继续道:“会另外再派人不分昼夜守在你附近,你若要出门可以,先来找我。”
这分明是要将她软禁模样。
明舒怒极:“陆徜,你是不是疯了?”
“你知道就好。”陆徜回头冷道,目光中已不余温『色』。
“你没资格管!”明舒气到扬声斥责。
陆徜只是不理。
院中所有下人都被二人这阵仗惊到,魏卓和曾氏也从屋里匆匆出来,站在庭院又惊又忧地看着他二人。曾氏心忧如焚,脚步踉跄一下,眼圈泛红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魏卓见势忙托住她手腕扶住人,难得冲陆徜和明舒动怒,沉下脸喝斥道:“你二人还要你们母亲担心到何等地步?”
只这一句话,便让陆徜与明舒都住了嘴。
陆徜松开手,明舒望望曾氏,又望望陆徜——
她不能,绝对不能让陆徜陪着她离开汴京。
这一趟有去无回,她要去的是临安,而非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