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瓦岗军在洛阳城下败没了,李仲文也被武功城中的陏军击败,”柴绍接过话来,扭头看着妻子,说道,“他走投无路了,才投到咱们李唐的旗下。”
“嗯,”李三娘轻轻点头,一挽发髻,说道:“我总感觉这李仲文与何潘仁、向善志等义军首领不太一样--心气甚高,难居人下!”
柴绍听闻,哼了个鼻音,似在冷笑,说道:“好嘛,此番征战晋阳,效命于裴寂,李仲文到底有多大本事,咱们拭目以待,但愿他是国家栋梁之才,而非志大才疏之辈!”
夫妻俩边走边聊,滔滔不绝,不经意间,府外已传来了子时的钟声……
第二日清晨,霞光四射,云雾散开,延州城中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柴绍用完粥食,披上官袍,从上房中走出来,径自前往府衙大堂,准备批阅公文,处理民政军务。
刚刚入座,翻开文案,执笔在手,便听衙役来报,说是朔方城骆老主簿等几位老翁求见,已在大门外等候多时了,柴绍听闻,将手中的笔管放到黑檀笔架上,略一思索,说道:“有请!”
片刻功夫,几位老翁拄着手仗缓步走了进来,柴绍站起身来,略一弯腰,拱手笑道:“几位老丈,别来无恙?”
“托霍公和公主殿下的福,我等这把老骨头还算安生,”骆老者等人也纷纷驻足,欠身回揖。
“来人,看茶上座!”柴绍将手一让,请来客入座。
“听闻骆莺儿有喜在身了,本帅也替骆老主簿高兴啊,”柴绍回坐椅中,笑道,“我已告知骑营,军务让副将岑定方多担待,给冯弇腾出时间来,多多陪伴骆莺儿。哎,我等军人,常身不由己,与家人相处,是分多聚少啊!”
坐在骆老者身旁的前朝散骑常侍钟老翁听闻,将手仗放到怀中,一揖道:“老朽听闻,为将者有‘九术’之说,悉见其劳苦者谓之 ‘仁将’,霍公体恤下情,当仁不让啊!”
“钱老过誉了,柴某一介武夫,只知突奔沙场,刀光相见,何敢称个‘仁’字?”
众人正在寒暄时,城门校尉小跑入内,跪奏道:“禀霍公,昨日深夜,西门外陆续聚集了数百人,自称是山中农户,为梁贼匪兵所抄掠,恳求入城避祸!”
“山中农户?”柴绍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继而端起茶碗,对面前几人说道,“诸位老丈,军务在身,柴某不宜久留,改日登门逐户拜访!”
几位老翁听闻,将目光纷纷投到骆老者身上,似有言语。
骆老者倚着桌几,站起向来,向柴绍弯腰拱手,说道:“霍公,我等今日前来,正为适才校尉所奏之事啊!”
“哦?”柴绍目光一闪,颇感意外,将手一抬,指着椅子,说道,“骆老主簿,请坐下细说。”
“霍公,是这样的--”骆老者斜签着身坐了,说道,“昨夜西门外儿啼妇哭,甚是喧闹,其间多有人呼唤城中百姓的姓名,‘赵三儿’,‘秦四儿’不一而足,哀求之声西城可闻。因之前已颁布戒严令,百姓们不敢贸然夜出,今晨破晓,城内城外隔墙互答,才知来人中有山里亲戚…”
骆老者干咳一声,见柴绍正目视自己,侧耳倾听,便继续说道:“百姓们深知霍公治军严谨,法度明允,故而找到我们几个老者,来替大伙儿说情,请求霍公开恩,允许城外百姓入城避祸。”
柴绍听闻,不置可否,只低下头去,用手轻轻拨弄着茶碗盖儿。
几位老者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片刻,骆老者嘴唇翕动,还要开口说话时,只见柴绍在座中立直身体,双手扶案,大声说道:“城门校尉听令!”
“在!”
“即刻清点两百士卒,打开西门,放行妇孺;成年男子别置一处,逐一甄别,酌情放行!”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