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上,闪烁如莹,风拂烛影,摇曳不停。
议事厅里,攀谈移时,李三娘和颜悦色地对何潘仁说道:“目下形势大抵如此,嗯,何将军,你是北族人氏,常年行走塞上,又在军中任职多年,若是迫不得已将与稽胡一战,你看当如何着手?”
眨眨一双蓝眼睛,捋着自己的红胡须,何潘仁不急不徐地说道:“殿下,众所周知,稽胡刀锐箭利,来去如风,在这戈壁滩里以骑兵对战,实话实说,咱们难有胜算啊!”
李三娘点点头,抿了抿嘴,遂将冯弇的战法合盘托出,然后盯着何潘仁问道:“奇正变换,出其不意,若以玄甲军出其阵后,实施突袭,又当如何?”
“这个嘛……”何潘仁稍作思量,眉头一扬,答道,“可以一试,毕竟,包括稽胡在内的北族军队大都崇尚勇力,而不屑于使诈,这也正是长久以来,他们鄙视中原军队的原因所在。”
“鄙视中原军队?”李三娘差点笑出声来,“难道他们不知道‘制敌尚诈’的道理么?”
“殿下有所不知啊”,何潘仁摇摇头,“沙塞戈壁,瀚海茫茫,鲜有城池关碍,兵营大寨,北兵多逐草而居,日行千里,故而以勇见长,不尚诈力;何况,中原的战阵兵法多据山川要津制定,而在这漫天黄尘之地未必堪用呐!”
见李三娘收起笑容,双眉微皱,何潘仁接着说道:“自古以来,出塞御敌,凡有战功者,必以北族之术制北族之悍,原因也在于此啊!”
“以北族之术制北族之悍……”李三娘缓缓低头,沉吟起来。
此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苏吉台之战的景象——烧成灰烬的牛皮帐篷,遍地散落的弯刀长弓,一具具焦黑扭曲的稽胡尸体,飘燃风中的狼图战旗……
李三娘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在这闷热的夜晚,不知怎的,却感到背心陈阵发凉,稽胡遭袭之后的惨状令人不寒而栗。
“殿下,殿下……”
片刻,何潘仁的声音打断了李三娘的思绪,她深吸了一口气,理理鬓发,定了定神,转过脸来,问道:“何将军,有何高见?”
“殿下,”何潘仁蓝眼珠一转,说道,“您也不必过于忧虑,在下以为,既然稽胡人尚勇不尚诈,那么,咱们正好避实就虚,奇正互换,打他个措手不及!只不过……”
何潘仁咂咂嘴,停顿下来,摸了摸红胡须,似有忧虑。
李三娘下颌一扬,斩钉截铁地说道:“事关胜败,何将军但说无妨!”
“好,”何潘仁点点头,“殿下,此战要想出奇制胜,一则正面牵制敌军的我部,应是精锐,当不计伤亡,承受稽胡的强大冲击,为玄甲军争取时间;二则须选择有利地形,隐蔽玄甲军,达到出奇不意的目的!”
李三娘听闻,浓眉微皱,眨眨眼睛,黑眸一动不动,似在思索。
“殿下,”何潘仁见状,拱拱手,说道,“此策兴许过于冒险,若按兵不动,另寻战机,亦为不可?”
“不,”李三娘摆摆手,“咱们同稽胡迟早有一战,这样吧,”李三娘扭头看着何潘仁,“今日天色已晚,你回去之后,按照上述两条,尽快谋划详尽的战法,随后,我再召集骑兵诸将合议!”
“遵命,殿下!”何潘仁起身告辞。
李三娘把手一抬,送别部将,看着对方踽踽而出的背影,她端坐在帅位上,映照在烛光下,面色凝重,目光沉沉,似有千斤重担压在双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