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过半,尽管战线已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被洞穿,但剩下的将士尤在苦战不已。
防线正中,丘英起两袖沾血,遍体鳞伤,一边大呼杀敌,激励战士,一边挥刀执槊,奋战不已,一杆长槊的枪头早就刺得发烫,一把佩刀的长刃也已砍得卷曲。
风沙驰缓,戈壁渐亮,战场南面的喊杀声再次高涨起来——冯弇带领将士重整旗鼓,抖落甲胄上的尘土,擦亮血丝浸红的双眼,结成进攻阵势,对稽胡骑兵再次发动冲击。
从不远处渐趋减弱的刀枪声中,冯弇听得出来,丘英起已拼尽全力了,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抓住风沙暂歇的机会,对敌人发动致命一击,那么,对方很快将冲破玄甲军的阻截,逃回到红墩界故垒中,如此一来,整场战斗将功亏一篑!而这场战斗,是自己在公主殿下和众将面前极力主张的,还得到了玄甲军的帮助,若未达成目的,那么……
顾不得细想,冯弇急令亲兵猛吹号角,“嘟嘟”不停,自己则挥动长枪,一马当先,高呼向前,直取敌阵,引导大军迅即反攻。
刀剑如林的战场
中,万般焦急的将领岂止一人!
眼看天象再变,逐渐不利,刘汝匿成大感不妙,一面极力博杀玄甲军,打算撕开一个口子,与重甲驼队会合;一面千方百计阻止阵后唐军发起的冲击,为突围赢得时间。
正在指挥发令时,只见一两百步外,一名唐军将领左右挥槊,骁勇异常,正率领大队人马向这边冲来,阻挡他的稽胡骑手触锋即倒,难以招架,没有一人能够截留住他。
刘汝匿成拉住马缰,手搭凉棚,翘首而望,只见那名唐将头戴凤翅盔,身披明光甲,一杆长槊上下翻飞,舞动如龙,胯下坐骑膘肥体壮,蹄下带风,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刘汝匿成双眉一皱,额中黑痣略微鼓起,只听他自言自语道:“来人凶悍如此,我军堪忧,岂能令其肆意猖狂!”
说罢,刘汝匿成朝身旁的卫队长一招手,指了指对方鞍上硕大的牛皮箭囊,卫队长立即会意,解开囊袋上沿儿的铜钮扣,“刷”地一下抽出一张半人多高的长弓,递给了刘汝匿成。
这是一把精雕细琢的顽羊角弓,长弰宽臂,鱼胶牛筋,弓身上蛇皮裹覆,暗纹如鳞,黑亮透光,令人不寒而栗。
刘汝匿成接过卫队长递来的一支长翎铁箭,箭杆长四尺,镞头约三寸,朱砂色的尖端儿分明敷抹了毒药。
刘汝匿成握箭在手,满意地点了点头,“嘿”地一声运足力气,拉弓上弦,单眼瞄准,咬牙待持,须臾弹放,“啪”地一下,朝着不远处的唐将狠狠地射去。
箭如流星,尖声刺耳,穿云破石,瞬间中的。
只见那唐将在马上摇晃了几下,便一头栽了下来,扑在地上不再动弹,身旁激起尘埃一团。
正在冲锋的唐军见状,顿时乱了阵脚,有的猛拉缰绳勿勿停顿,有的飞身下马急急施救,有的徘徊顾望不知所措,一时间,“冯”字军旗不再向前飞扬,而是逡巡迟疑,变得凌乱无章……
“大帅,那是唐军主将啊!”卫队长一阵惊呼,激动得手舞足蹈。
刘汝匿成得意地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然后把顽羊角弓递还属下,清了清嗓子,大声令道:“调转马头,围歼身后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