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坎蒂丝拿出两份刚买的报纸,又仔细看了一遍,上面都有关于威廉姆王子的信息。
一个在大夸特夸,一个相对严谨,甚至连上面的画像都不太一样。
用词严谨的那份报纸上,威廉姆王子的脸似乎更消瘦些。
她指着其中一张的画像道:“我来之前听说,这位王子的身体不太好。女王怎么会选他做王储?”
艾伯:“因为图黎帕的国王也只有两个儿子。”
那毕竟是薇娜的未婚夫。艾伯在得到消息后,几年间也一直在收集这位王子殿下的消息。
“图黎帕的大王子是个性格强势的人,而且是长子。即使他们有血缘关系,图黎帕的王是不会让长子去做他国的王储,女王殿下也不会同意。”艾伯无聊地转着餐刀,“最好的当然要自己留着了。”
坎蒂丝一直不太懂贵族间的弯弯绕绕,尤其国王是所有贵族的顶点,她了解的就更少了。
“为什么女王会让他国的王子做王储?一旦他们里应外合,很容易被吞并吧?”坎蒂丝不解地抱起手臂,越看越觉得报纸上的画像碍眼,“你的祖父也是,为什么让薇娜跟这种身份微妙的家伙结婚?”
艾伯转刀的手停下,眼神飘到一边:“这就是所谓的‘义务’。她享受着家族的庇佑长大,就要为家族做出牺牲。”
他苦笑一声:“说牺牲都算是美化。应该说,家里精心打造的花瓶,如果不卖出个好价钱,那就是赔本。”
坎蒂丝陷入沉默。
“至于被吞并的事,我倒觉得不用担心。”
艾伯刻意将语气放轻松,向后一靠:“品尝过权力顶端的甜头后,他又怎么舍得放弃它,转而做回一个没有实权的王子呢?”
坎蒂丝:“你们贵族,挺可怕的。”
艾伯被她沉重的语气逗笑:“所以我逃出来了啊,我也觉得他们太可怕了。”
关于艾伯所说的一切,坎蒂丝可以想通他们的逻辑,却依旧不能理解。
女儿可以被当做工具随意交换,儿子是增加家族荣誉的筹码……
就连他们自己,也不过是漫长家谱里的踏脚石,为了让先辈的荣光持续到未来的蜡烛。
“家族的荣誉……对他们来说有那么重要吗?”坎蒂丝垂下眼,只觉得有些可悲,“父母不该是,都想让孩子比自己过得更好……吗?”
这句话,是她刚走出学院时,商队里的大胡子冒险者对她说的。
她一直无法忘记,那位父亲在谈到自己三个女儿时,眼中迸发出的光芒。
她打心底羡慕着那三个女孩。所以在大胡子险些被杀时,她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童年不幸的人会变成什么样?
也许像薇娜,也许像艾伯,也许像那个帮着劫匪骗她的小男孩……也许会变成她。
可能性太多,没人能预见一个人的未来,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会成为未来道路上的路标。
可她还是觉得,所有的孩子应该得到一个幸福的童年。
路西恩偏过头,托腮看向坎蒂丝的侧脸。
她神色有些恍惚,双眼似是看着前方的某处,却已经失去焦距。明显是在回忆着什么。
艾伯认真想了想,突然道:“也不是所有的贵族都这样。比如北方的芙拉沃侯爵,就是个众所周知的超级女儿奴。说他女儿捧到天上都不为过!”
坎蒂丝的思绪被打断,那股忧伤的感觉消失大半:“啊?”
“你既然对洛萨王国有一定了解了,那应该听说过芙拉沃侯爵吧?”艾伯叩叩桌子,示意她回神,“这位的是王国北方的大贵族,他们家族是跟我的先辈同时被授予爵位和土地的。是位难得的,又有头脑又有人品的大贵族。”
坎蒂丝觉得这名字太耳熟了,稍微一想就想起来了。
芙拉沃侯爵……芙拉沃家族……
不就是那些假扮强盗,抢劫货物的骑士的主人吗?!
脑内独自震撼了一阵,看向艾伯的眼中充满怜悯。
举个例子都能精准踩雷,不愧是你。
***
于此同时,传说中那位被父亲宠上天的大小姐,正坐在自己的四柱床上咬手帕。
两名女仆面面相觑,皆不敢吭声。
“为什么……为什么父亲给我下了禁足令?!”娇俏的小姑娘撕扯着做工精致的蕾丝手帕,愤愤地站起身跺脚,“到底是谁告的密?我要把他们赶出去!”
那方手帕的价格几乎抵得上女仆们半年的薪水,可她们只担心蕾丝的细线会勒伤小姐细腻的手指。
其中一位女仆听到过些许风声,急忙上前阻止:“不是的,安洁拉小姐。好像是兰道夫大人回来了……”
被惯坏的女孩根本没耐心听完,尖声道:“是他们!是他们向父亲告密了?!我把他们逐出父亲的领地!”
“我真是太惯着你了,安洁拉!”
严厉低沉的声音打断少女的话,一名身着体面的中年男人大步跨进房间,满脸怒容。
“你居然私下命令我的骑士去做那种勾当,实在是不知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