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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杯晃动,杯中液体荡起涟漪。
浅灰色的眼眸微动,视线从茶杯移开。
路西恩一直都明白,坎蒂丝向往平静安稳的生活。
可她存在的本身就注定她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平稳地度过。
这是一个考验,是一道台阶。
今后的旅程只会更危险。她必须学会自己去应对,找出破局的方法。
路西恩仰头靠到椅背上,看向画中的坎蒂丝。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趣的人……可别让我失望啊。
***
与此同时的画中画里,坎蒂丝也听到了那几近疯癫的笑声。
根据刚刚的对话,结合小菲利普先生的坦白,她能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
著名的画家费提纳克斯,是画中少女维芙达的父亲。
现在看来,也是维芙达陷入疯狂的主要原因。
费提纳克斯大师在三十年前去世了,凶手疑似是其密友——老菲利普先生。
画中少女对小菲利普先生的恶意很大,小菲利普先生又长得很像他的父亲……
怎么想都觉得是老菲利普先生当年因为某件事与好友发生冲突,有意或无意地杀死了费提纳克斯大师。
而这一幕,被正巧出现在画中拉开窗帘的维芙达看到了。
灰猫他们应该也是画中的居民,听语气与维芙达的关系很亲密。
后来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擅自抹去了维芙达的记忆,极有可能是关于她父亲的死因……
………………
…………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灰猫在她面前变成一只布偶,显然不会再开口说些什么了。
“……维芙达,让我们好好谈谈!”她终于冷静下来,对天空喊道,“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
这次没有人回答她。
“这里还有一个!”
一名浑身布满刀疤的男人向她本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染血的长剑。
坎蒂丝知道,这是那个原本该打开小黑屋的匪徒。
匪徒手里的钥匙变成了长剑,却还是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坎蒂丝没有过多挣扎,反而比较配合。只是在匪徒们绑缚手脚的时候,故意紧握拳头,给手腕间留下一点缝隙。
匪徒们也没多在意一个小孩,而且还是个这么配合的小孩。简单绑了两圈就推着她上了一辆板车。
板车山堆着抢来的各种物资,以及两个遍体鳞伤的男孩。
沃尔夫坐在板车上,右脸颊高高肿起,双眼无神地望着被火光染红的天空。
莱昂身上的伤更严重。
他侧躺在沃尔夫身后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昏过去了。
即使坎蒂丝已经知道结局,可当看到十年不见的故人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玛丽呢?”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还在屋子里。”沃尔夫没有看向她,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坍塌的房屋,声音轻到能化在风里,“希望她已经死了……”
十岁的坎蒂丝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二十岁的坎蒂丝明白。
这样大的火,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即使侥幸捡回一条命,不管是烧伤还是变成残疾都不会有人给她好好治疗。受尽折磨还是逃不过一死。
况且,玛丽比坎蒂丝大三四岁,已经快要成年了。
在这样的世道里,死亡也许不是最坏的一条路……
坎蒂丝默默坐到板车上,不再说话。
强盗们齐齐披上漆黑外袍,用帽子遮住头。
他们每个人都拎着一盏魔法灯。
从远处看去,一个个就像童话中引导亡灵通过天之河,进入无尽之海的黑衣使者。
为首的男人是个身披黑袍的瘦高男人。他戴着兜帽,始终背对着坎蒂丝。
在他的挥手示意下,车轮开始缓缓转动。
当年坎蒂丝的年纪还小,一路浑浑噩噩地发呆,并没有太关注周围发生的变化。
而这次,坎蒂丝一边在强盗们看不见的地方转动着手腕,试图挣脱绳索,一边暗暗观察起城中的场景。
街上的卫兵都没有了,只有暗处躲藏着几个行人,正探头探脑地看向他们的车队。
城中的其他建筑都没有被破坏,显然矮人的军队并没有打进城。
这群“强盗”,只抢了一家孤儿院……
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
直到到了城门口,坎蒂丝也没见到任何人上前阻拦这群匪徒,放任他们离开这座寒酸的城镇。
车队慢慢走出城门,开始在荒野中行进。
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坎蒂丝却没停止扭动手腕的动作。她的左手很快就要从麻绳里挣脱出来了。
坎蒂丝有些紧张。
因为从出了小黑屋,到被奥布里亚捡回去的这段记忆,她有些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自己拿着一把匕首,在漆黑的荒野上不停奔跑。这也是她做了近十年的噩梦。
而现在,噩梦的前奏即将在她面前重现。
不知走了多久,车队拐入一片小树林。
“坎蒂丝。”
沉默一路的沃尔夫突然开口了,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女孩。
坎蒂丝循声望去,被他锐利的眼神吓了一跳。
“听好了,你要把握住机会。”他靠近女孩的耳边,用为不可闻的气音说道,“等我们开始动手,你就往反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