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嘈杂过后的对讲机传出人声,是个年轻小战士,喘息声很重,话语急促,说话时能听见他紧张吞咽口水的动静:“郭副队?”
“郭副队,能听到吗?”
秦萧拿起对讲机:“我是秦萧,情况怎么样?”
负责联络的年轻战士松了一口气,肩膀微微颤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站立的位置距离铁栅栏十几米,对面挂满了密密麻麻,层叠蜷曲纠缠的蛇群。
黑黄白青灰褐……蛇纹斑驳卷曲,看得小战士在太阳底下不停擦汗,下意识想后退,心跳得快挤出嗓子眼,又给生生止住了。
还有战士在小心地喷洒药剂,倒下雄黄酒。
浓重的各种味道混杂着,战士们都戴着口罩。
没办法,药粉冲鼻子——不能惊动这群蛇。
战士们沿着铁栅栏一线撒粉喷气,蛇群卷住,被树荫遮挡着。
山上气温比较低,太阳下却依旧是炽热难熬。
战士们汗如雨下,忙活大半天,蛇群在浓重的药味里你盘我我盘你,玩得不亦乐乎。
战士们个个眼含泪,有的受不住刺激,跑后头训练场避开打喷嚏去了。
——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驱蛇的雄黄会让蛇厌恶,但其实,并不会令蛇畏惧逼退。
它们大部分情况下避让开是因为恶心,很多条路都能走,不差你这一条。
“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冒出好多蛇,什么蛇都有,各种各样的,好多蛇我们从来都没见过。现在,咱们基地门和栅栏全被堵了,上头盘着一条条蛇。不过,这群蛇只是卷在栅栏上,偶尔才会有三四条钻进基地里。”
“政委呢?”
小战士四下逡巡,跑了半个训练场,把对讲机递给大汗淋漓、负责指挥的何东缪。
基地被群蛇包围,最初,外出采购和值岗战士发现附近草丛里有蛇进进出出,大家伙没当回事儿,以为有部分蛇类到了繁殖季,聚集起来纠缠。
只是稍微提醒下人群,出入小心,附近多了很多蛇。
蛇隐藏在密林中,天然融入山林。不掀开看看,很难发现里头是一条蛇,还是十条几十条。
后来,战士们听见窸窸窣窣声音越来越响亮,蛇嘶嘶吐着信子挂上树。有战士听着动静不对,似乎在树上蜿蜒爬行的蛇也突然增加了两三倍,就捏了根木棍子进树林查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心脏都快裂了。
他们慌张往上头报信,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战士探查的举动惊动了蛇群。掩藏在树丛间的蛇群大批大批爬过大路,爬上基地的围栏栏和大门。
不光如此,那些个隐藏起来的蛇跟着显露身形,明晃晃把自己挂出去,就形成了后来白夏夏他们看见的惊悚恐怖画面。
“小秦啊,你身体刚恢复好,回来就碰见这种事情……”何东缪叹气,他不停在原地踱步,被蛇群搞得焦头烂额。
战士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遥遥地、紧张地监控跟蛇群。
一旦蛇群有异动,他们绝对可以第一时间动手。
战士们隐隐泄露的紧张敌意蛇群也可以感知到,弯曲蛇身上是高高抬起的蛇头,蛇信警惕又警告地不断嘶嘶吐出。
蛇身弯曲盘成数圈,围栏生生被黏成一年五彩斑斓又阴冷的蛇墙,上头无数个蛇头探出,惊悚恐怖得像在拍电影大片。
“老宋,想办法!”何东缪用着急的语气说着蔫蔫没劲的话:“里头很多国家级保护动物,咱这不能先开枪,打死不好,打不死更不好,也不敢伸手去逮呀。”
这么多蛇,贸然驱赶容易惊动整个蛇群令它们暴走。
他们敢动吗?
关键时刻,人命最重要。迫不得已,开枪是必须要做的。
问题是这群蛇光TM吓唬人不动弹。
虎视眈眈,示威展示力量地高昂脑袋,蛇瞳阴冷森然盯着他们瞧。
瞧啊瞧,看啊看。
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这群吓人的蛇挡着路不给走,大清早吓得许多家属瑟瑟发抖。
医务室人满为患,很多年纪轻轻的小战士能吃苦打仗,对上蛇群就……
何东缪头痛欲裂。
又瞅对面蛇墙最明显、占据最好位置的竹叶青蛇,他保持着跟这些蛇的安全距离,刚才试图用喷瓶吓唬走蛇,卵用没有。
唯一的作用是,那条竹叶青头昂得更高了。
跟自己大眼儿瞪小眼到现在,何东缪拎着瓶子,气不打一处来:“你瞅啥瞅!”
“有种你过来!”
过来,老子立刻把你逮住,塞编织袋里。
卷住栅栏,位置格外显眼醒目的竹叶青蛇身颜色是青绿的,比普通竹叶青更加通透漂亮。
小巧纤细的蛇身子动了动,竹叶青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嘴里整整齐齐的牙齿:“嘁嘁嘁——”
对,这蛇TM地吐蛇信就像是在嘲讽你。
竹叶青:“微笑.jpg”
呵呵呵呵呵。
呵得何东缪想跳脚把那条竹叶青捏住七寸踩地上。
竹叶青蛇身稳稳当当盘着,阴冷蛇目也无风雨也无晴,瞅着何东缪嘁嘁嘁,仿佛在说:“瞅啥瞅!老子就戳在这,咋滴?!”
你抓我啊,你过来啊!
何东缪:“……”好气。
对讲机那边儿的宋北沉默了下,老何还有心情跟他插科打诨,看来玩得很欢乐。
“到底怎么回事儿?情况危急,我才着急忙慌赶回来,这是……还没有危及到那份上?”
何东缪急得直跺脚:“我很急!”
“恶心的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你没听出来吗?”
宋北:“那我是真听不出来。”
何东廖头皮发麻地看一眼密密麻麻纠缠形成墙的蛇群,挪过去看的刹那头皮都炸开了,赶紧挪开:“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大清早,好好的,突然就被包围了。”
“咱们基地的行事风格你也知道,战士们都被叮嘱过,除非紧急情况,不会扑杀野生动物。我特意问过,基地里没人杀过蛇。”
潜台词是——老子都没得罪过蛇,这群蛇突然就过来找茬了!
“你问过李教授吗?是不是研究出了什么问题,吸引蛇群过来?”
何东缪:“问过了,他们说不可能,绝对跟研究没关系。”
“基地里有人伤亡吗?”
宋北最关心这个,何东缪呵呵笑,翻了个大白眼儿:“有!十几个呢,现在都在医务室里,躺着吸氧。”
宋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严重吗?”
心慌的白夏夏竖起耳朵,群蛇包围基地,它可是罪魁祸首啊!
白夏夏:呜呜呜,还没有编制的临时工要被赶走了吗?
然后,对讲机里传来何东缪粗狂无可奈何的嗓音:“都给吓昏过去了!妈的,这群小王八蛋胆子一个比一个小!白瞎了那身腱子肉,他们对得起党和人民的期待吗?”
老子也只是腿软了点儿,把早饭吐出来了而已。
你们一个个年轻体壮,昏的昏,倒的倒。
——果然,还是得加练!
秦萧&郭朝明:“……”党和人民知道你要求这苛刻的吗?
宋北:“不是说有蛇闯进基地?”
“哦,它们挤不过人家,给挤掉了。”何东缪:“掉进基地里的,咱队员还没上手,那些蛇自己个儿重新窜上栅栏,跟其他蛇抢地盘去了。”
这会儿,正打着呢,而且,战况很激烈。
宋北:“……”
这是群什么奇葩蛇?
最后,宋北总结式发言:“你的意思是蛇群把你们包围了,但是围而不攻,只吓唬人?”
“也不是。”何东缪瞪眼睛,保持着强盛气场跟嚣张狂妄竹叶青对质:“你再不赶紧过来,我就要输了!”
“不过,说不准我赢了这蛇,它们就自己走了。我听说,蛇保持攻击姿势一般都是被吓到了。只要人别动,气势起来了,就能吓唬走它们……”
何东缪眼睛又酸又痒,涨得不停掉眼泪:“妈蛋的!这、这蛇怎么不眨眼睛?!似乎比我还厉害!不要紧,我还能坚持!”
宋北:“……”
他是祖坟冒青烟,才有这样聪明绝顶的好搭档。
秦萧扶额,委婉提醒:“政委,您还是别坚持了。”
“那不行!万一有用么?”不能放弃任何希望。
“哈哈哈……”郭朝明捶着方向盘狂笑:“政委,蛇不眨眼睛!蛇没有眼睑跟眼皮,眼球上覆盖一层透明角质层保护眼睛,他们不眨眼睛,只蜕皮!”
知道基地暂时没有危险,郭朝明提在喉咙口的心放下来,有心思嘲笑上司,开始作死。
白夏夏撇过嚣张的郭同志,沉思:这家伙可能过不了多久,果然,自己选秦萧是对的。
至少,秦萧肯定比郭朝明命长。因为,他不欠揍。
“……”何东缪呵呵笑,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原来是这样啊,小郭,多亏你提醒。”
我会记住的!
何政委瞪着竹叶青,嘴角狂抽——该死的!这条王八蛋蛇,居然不会眨眼!
何东缪眨动酸胀的双眼,舒适得眨掉眼睛里的泪花子,看见竹叶青又吐出蛇信:“嘁嘁嘁……”
碧绿蛇身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像翠绿温凉的玉。阴冷的蛇眼盯住何东缪的脸,何东缪有种被居高临下看不起的被嘲讽感。
尼玛!
“老宋,赶紧想法子解决!不然,我就要给小同志们开荤,中午做群蛇羹了!”
军车停在距离大门七八米的位置,郭朝明没有靠近盘踞在牌子和铁门上、仿佛在划地盘的蛇群。
群蛇纠缠成活动的墙,牢牢包围基地,不给任何人进出。
近在咫尺观看扭曲、蠕动的蛇,一条条像麻花像跳舞般纠缠,也有的卷曲成蚊香盘,层层叠叠摞成高墙。
宋北又产生了跟鲁建华一样的想法——大场面啊。
可我更想要一双没见识过这种大场面的眼睛,真的。
群蛇乱舞,邪恶又迷人。蛇在很多国家代表着死亡,也代表新生,它们在美洲很多地方是神灵的象征,是神履凡尘的威严。
一定原因是由于蛇天生形象就恐怖吓人,而扭曲的蛇更像读不懂的神灵启示,会令人恐惧的花纹是未知惊悚的象征。
它们让人恐惧的同时,会伴随着产生敬畏和向往。
有些人痴迷于它们的邪恶感,更多的人会天然畏惧。不仅仅是畏惧蛇,也害怕蛇令它们产生联想的东西。
宋北咽了咽口水,头皮又要有炸裂开的麻痹感。
他缩了缩肩膀,看郭朝明和秦萧都很冷静理智的模样,努力叫自己冷静。
强忍住胃酸上涌,宋北深吸一口气,强逼着自己挪开视线。那些蛇卷曲纠缠的画面似乎有某种魔力,明明觉得害怕,又忍不住地盯着她们:“联系森林公安了吗?”
“早联系了,那边儿离得太远,三四个小时才到。”
宋北:“……那你等着呗。”
没有生命危险,群蛇不入侵基地,把基地大门当成繁育窝,那就暂时让出来呗。
“你就当看景好了。”
何东缪回头,对上一大堆把他当西洋景看的蛇:“现在的情况是,我才是景点!”
MD,他甚至有种自己是动物园里动物的感觉,那些蛇趴栅栏上看他们。
之前蛇掉进动物园,嗯,就跟人掉进什么熊猫窝一样,赶紧跑。
你们打卡经过我同意了吗?!我们这里是军事管制,国家机密,不欢迎参观游客!特别是异族的,知道吗?!
他妈的!
还不给门票,吓昏工作人员。
何东缪:你们嘶嘶嘶的,还在我面前争我的地盘!
何政委:就他妈很离谱。
宋北闭上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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