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年龄大体也对的上……
苍牧少见地陷入了疑惑。
幼年叔父密谋夺取家主之位,暗杀父亲,追杀自己,虽有忠仆相护,但终是寡不敌众,还未到雍坊就已死伤殆尽。
苍牧不得不独自逃亡,一路流浪到了雍坊城,原是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在杀手、兵灾、难民之间辗转逃亡求活,其间艰险可想而知。
因着不敢暴露身份,也实在是流亡的艰辛,苍牧硬生生成了蓬头垢面、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小乞丐,在雍坊城中被守备队驱逐、被寻常百姓蔑视、被难民欺压。
苍牧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整整四天才终于讨到半个烧饼,却被一群难民小孩抢走,仅有的蔽体破衣都被扒掉,连他费尽心力护住的,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苍氏家主代代相传的玉牌也要被抢走,一个富家小公子从天而降。
历经黑暗与绝望的苍牧,在那恍惚的一瞬间竟以为自己看到了神明。
这白生生软绵绵的漂亮小公子竟意外地和他成了朋友,他帮他包扎伤口,给他蔽体的衣物,变着花样给他带食物。
他们一起去逛庙会,一起爬树摘果子,一起爬屋顶放风筝……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光,竟让苍牧深深地记了许多年。哪怕后来父亲生前暗中留下的属下找到自己,哪怕自己不得不回到苍家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为父亲报仇,苍牧一刻也没忘记那个在自己最狼狈、最绝望的时候带着明媚笑意朝自己跑来的小公子。
大仇得报,势力稳固,就该来找回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了。
只是这人到底是谁呢?
苍牧倚着窗,漫不经心地看着博物架上的文玩。
他道只是随意看看,将博古斋内的伙计打发走了,全副心神都放在车来车往的大门口。
句季家中的大公子喜好古籍乐谱,每月十五必定到博古斋一趟,已经是城内众所周知的事了。
马车在博古斋的门口停下,小厮掀开帘子,一个年轻俊俏的小少爷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苍牧透过架子间的缝隙打量着来人,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熟悉,面容秀气妩媚,与燕宁城中见到的白乐遥有四五分相似。
句修乐进了博古斋,老板早就满面笑容地迎上去,亲自接待这尊大财神。
“句少爷,小的前两天才收了一本古乐谱,据说是泠音子亲手所做,小的特意给您留着,您瞧瞧……”老板从柜里捧出一个锦盒打开,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句修乐面带微笑听着,摩挲着乐谱的封面,时不时抬头问一两个问题,小心翻阅着疏脆泛黄的纸页,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让他整个人都焕发着别样的光彩。
有清丽妩媚的容貌,为人又温和有礼,足以让所有人对他心生喜爱之情,的确像是小乐会成为的人。
苍牧怔怔看着句修乐付了钱,老板把乐谱收进锦盒给小厮捧着。
若他是小乐,那燕宁城中的,又是谁?又为何会让他感到熟悉?
苍牧默不作声地看着老板恭恭敬敬地送贵客出门,跨过门槛时,风吹过,掀起衣袍的一角,句修乐锦袍下露出一小截玉白纤细的足腕,上面以红绳系挂着一枚铜钱,随着主人走动在腕骨上轻轻颤动。
呼吸猛然一滞,苍牧猛然上前,下一息已然抓住了句修乐的手腕,死死瞪视着他。
句修乐吓得一颤,僵硬地转过身看着来人,试着挣脱桎梏,一边以眼神示意就要炸开的小厮和老板冷静。
来人像是习武之人,手劲极大,句修乐挣不开,只好随他去了,犹疑着问道:“你是……”
苍牧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略有些仓皇地松了手,拱手道:“敢问公子足上的铜钱是何处所得?”
句修乐闻言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左足上的红绳铜钱,笑道:“这是一位幼年好友相赠。”
苍牧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是何人?”
“说来也好笑,”句修乐轻笑一声,“虽是好友,我却不知他真实姓名,只叫他,木木。”
苍牧望着少年清澈的眼眸,眼前似是在一瞬间闪过了幼年相识的时光,他轻声叹道:“小乐。”
十年离散,世事多艰,还好有你,还好……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