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都比南市说书先生还能耐,编八造模添油加醋,生怕别人不信。
韩大胆儿来前儿看见的时候,正在做第二场法事,这工夫也快到晌午了,说话做完第三场,徐贵就要下葬了。
他听舅舅唾沫横飞,绘声绘色地讲完这些,半开玩笑地道:
“哎呦!我老舅,你这嘴皮子,不到北门里金生茶园说书,可真屈才喽!”
他舅舅道:
“你个小混球!拿你舅舅打岔,找乐儿是吧!”
韩大胆儿笑着,看看旁边的舅妈和表妹道:
“舅妈和我表妹听您了说得都直眼了,饭都忘吃了,您了一口气儿都说完了,也没留个扣儿,可不好摇铃打钱!”
韩大胆儿的表妹听完诈尸这事,本来还有些害怕,神色有点惊恐,可听韩大胆儿这么两句,当时就和韩大胆儿的舅妈一起笑了,饭桌上气氛顿时变得十分愉悦。
可笑过之后,韩大胆儿心里却有些疑惑,他可不相信什么诈尸之类怪力乱神的玩意儿。刚才听舅舅提起,死人这是老徐家,他记得自己还小那会儿,偶尔老娘会带自己来舅舅家玩儿,那时候倒是经常和徐家老大老二一起玩儿,也算是认识。所以和舅舅提议,去老徐家看看,上柱香随个分子什么的。他舅舅原说是给过分子了,再说那家刚诈过尸,不太愿意去。但架不住韩大胆儿在傍边撺掇,只好带着他一起去了徐贵家。
韩大胆儿随着舅舅,来到徐贵家门口。他们午饭吃得早,这时还不到正午,现在说也就上午十一点多点。徐贵家院子里刚摆上神桌,张老道带着徒弟正准备第三场法事。
韩大胆儿和舅舅一进门,有个知客打扮的人,赶紧就喊“有客到”,接着引着两人往灵堂。普通小康人家也就做到这样了,这要是这有钱的人家,门口要有两个垂手侍立的信马,一个戴红帽,一个戴黑帽,专门负责接待吊唁的亲友,引着人到灵前上香。
韩大胆儿舅舅迈步进了灵堂,说实话心里也有点发虚,毕竟这院夜儿个闹腾的不善。韩大胆儿和舅舅上前鞠躬行礼,孝子孝妇,跪着叩头还礼。徐家老二抬眼一看是韩大胆儿他舅舅,心想,昨儿一早不是来过了么,分子也随完了,怎么又来了。再往后看,见一个浓眉大眼的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他身后。
韩大胆儿不等对方说话,赶紧张口道:
“徐大哥、徐二哥节哀顺变!”
老大老二一边点头回礼,一边看着眼前这大个子,使劲转脑子,努力回想,可认识的人里,好像压根有没有这位。
这时韩大胆儿他舅舅见那哥俩一脸茫然,赶紧引荐道:
“这是我外甥,小时候来过,你俩还带他一起玩儿呢!”
老大的老二都比韩大胆儿大好几岁,但依稀记得小时候好像有这么档子事儿。那时韩大胆儿虽然年纪小,但是个子可不小,和这哥儿俩也差不了多少。
韩大胆儿赶紧道:
“徐大哥徐二哥,咱也老没见了!”
老大赶紧客气道:
“说的是!说的是!真好些年了!”
韩大胆儿舅舅道:
“自打他去年洋书,来我这就少了!这不现在毕业了,也找了个不错的事由,这才有时间来我这串门儿!正赶上老徐这事儿,哎……”说着叹了口气,做了些愁苦悲伤之情,又道:
“他正好来我这串门……”说着一指韩大胆儿“听说这事儿,赶紧过来鞠个躬”
说着又拿出一个白纸包,里面包了几块银元,递给哥儿俩。哥俩连说您给过奠仪了,舅舅说是韩大胆儿给的,哥儿俩才不再推辞。
韩大胆儿借故寒暄几句,眼睛却在院子里各处扫了一遍。他想找机会去看看徐贵的尸首,可这又不是凶案现场,没凭没据局,他恒是不能硬来,于是只能随口问些家常,再劝慰几句。
好巧这时候,徐贵家亲戚前来吊销,老大老二忙着还礼招呼。碰巧这位亲戚和韩大胆儿舅舅也认识,几个人正好在院子里聊了几句。院子里神桌也摆得了,张老道带着徒弟又开始做法驱邪。
韩大胆儿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感激来个黄花鱼溜边儿,见没人注意,凑到尸首旁边,幸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外面张老道师徒身上,没人留意韩大胆儿。
他伸手撩起徐贵脸上的经被,揭开额头贴着的灵符。用手探探鼻息,却真的已经断气了,再摸脉搏,竟然也停了。他又看看徐贵遗容,见尸首面色苍白,面容扭曲,眉间隆起,眉头紧皱,韩大胆儿伸手触摸,感觉额头虚软冰冷,的确是死了。
他正要赶紧盖上经被,却见尸首嘴角似有涎沫,于是伸手沾了一点,放在鼻前一闻,登时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