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发现,尸骨中有一大半都没有头盖骨,刨开的部位边缘整齐,像是被骨锯之类的器物慢慢切开的,而且刨开的断骨边缘处,都是深褐色的血沁,应该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锯开了头盖骨。
因为活人血脉运行,这时锯开头盖骨,才有可能将鲜血沁入骨中,并且被锯开头盖骨的人,要存活一段时间,随着血气运行,将鲜血留在断骨边缘,才能形成血沁。
老苏仔细检查没有头盖骨的颅骨内腔,发现其中空空如也,十分干净。韩大胆儿不解其意,老苏便将另一个完整的头骨,用骨锯锯开,作为比对。
韩大胆儿发现,这刚锯开的头骨,比原就没有头盖骨的骷髅头,陈尸时间更早,但刚锯开的头骨内里,有些干枯的残渣和黑色的絮状物。而本就没有头盖骨的那些头骨,内腔虽算不上干净,却空空如也,没什么残渣和絮状物。
老苏解释道:
“尸首虽然只有白骨,但颅内算是个腔体,对人脑有所保护,所以总会留下少许残留的脑腐败物残渣,可被刨开头颅,没了颅骨的头骨,无一例外,全都空空如也,半点残渣都没留下!”
韩大胆儿问道:
“会不会是因为头骨刨开后,脑腔内腐败得比较彻底,所以才没留下什么残渣!”
老苏摇摇头道:
“多少会有些痕迹的,你看……”
说着老苏指着刚锯开的头骨脑腔,脑腔内壁上有些漆黑的痕迹,接着说道:
“这腐朽的脑组织,多少都会侵入脑腔内壁,虽然腐败,但是却会留下些痕迹,但那些没了头盖骨的,却全无这种痕迹!”
韩大胆儿看了一眼怪人被油布包裹着的尸首,又道:
“也许脑组织等物,被这怪人吃了也说不定,所以闹腔才这么干净!”
老苏皱着眉微微思索,过了一会儿才道:
“也许吧!”
但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相信韩大胆儿这种推论。
老苏把没了头盖骨的骷髅头,对着灯光观察,这些头骨的脑腔上有些像是筋脉的痕迹,但痕迹甚浅,不留下看也不会发觉。他又拿起枯骨其他长骨肋骨等等部位,在灯下观察。发现有些部位上,也有同样的筋脉痕迹,不过因为许多部位被切削或是刮过,所以却更加不明显。
他把发现告诉韩大胆儿,韩大胆儿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痕迹,两人思索良久,互相道出几种推论,但又觉得不甚合理,只好暂时作罢。
地下停尸间尸气弥漫,老苏早已不以为意,但韩大胆儿嗅觉较为敏锐,觉得停尸间除了尸臭外,另有一种其他的臭味。这臭味和腐臭略有不同。
这臭味,被之前老苏验看的那具,自缢腐尸发出的尸臭掩盖,但这一夜搬动枯骨反复检验,让枯骨上的气味散发,所以韩大胆儿这时才分辨出其中隐含的臭味与尸臭不同。
枯骨中越是时间较新的所含的臭味便大一些,越久远的臭味也早已消散,所以并不是所有枯骨都有臭味。且这股臭味并不浓烈,所以起初并没发觉。这臭味混合停尸间尸臭,一时之间,韩大胆儿也很难分辨出是股什么臭味。
两人一直忙到天快亮了,尸骨情况才算基本验看完毕。老苏把一些骨质样本装在袋中,交给韩大胆儿拿去化验检测。
这时东边天空已泛起鱼肚白,不多久红日便爬升而起,待到金线洒落,晨光泻地时,一切才算料理停当。
两人空着肚子忙了一夜,韩大胆儿请老苏出去吃了早点,才带着尸骨样本回了家。现在时间太早,巴斯德化验所还没开门。前晚他就大半宿没睡,昨晚又忙了一夜,这时感觉神困体乏,想要先回家补个觉。
过去人为了糊口起得都早,这时路上行人渐多,做小买卖,摆小摊儿卖早点吃食的,行路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韩大胆儿一路上边走边想,从尸骨上的特征看,凶犯是同一人或是同一批人的可能性很大。且不说动机如何,就这犯案的时间跨度来说,应该算是个连续杀人的凶犯。
最重要的是,凶犯抛尸,多会选择离犯案地点很近,经常可以看到的地方。比如之前膀大力初次抛尸,便是在南开那片,离家不远的大坑。这凶犯长期抛尸枯井,一定是对南市那片胡同平房十分熟悉的人,所以必然是附近的居民。
凶犯决不可能是大老远,从其他地方将尸骨运到此处抛尸,就有运输工具,而且是夜深人静才动手,就算不在路上被人发现,在如此嘈杂混乱的环境中,也有败露行藏的危险。
韩大胆儿心想,明天回总厅报请上峰立案侦查,到时候在枯井小院儿周围排查,要找到证据,抓住凶犯应该不难……
这时他已经走到了家门口,一抬眼,却见自家大门外,站着个身穿灰布大褂的汉子,正背着手,冲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