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推说药理有股子肉味,周波说这是旱魃肉,他儿子不知道什么是旱魃肉,周波就胡乱解释,说是古神仙留下的仙肉。
可窗外的疙瘩五常听书,却知道旱魃就是僵尸,心想旱魃肉不就是自己苦寻不着的僵尸肉么。他急忙溜到厨下,悄声东翻西找,结果在厨房一个躺柜里,找到半具干尸。
疙瘩五原本胆小,看见半具狰狞的干尸,吓得一激灵。他本以为周波存了些僵尸肉,谁知却是一具没了双腿的干尸。可身上毒疮发作,实在瘙痒难耐,此时也顾不上这许多,只能壮着胆子,用灶边一把菜刀,从干尸上切下些肉来,揣在怀里带走。
疙瘩五虽然找到了僵尸肉,但却不知该怎么用,于是就找了不少郎中询问僵尸肉治疗毒疮的用法。后来不知在哪淘到个野方子,就按着方子自行配药,又加入僵尸肉碾成的粉末,用此敷治毒疮。
可他不敷还好,一敷之下,毒疮非但不见好,反而粘连溃烂,说着一边叫苦,一边解开衣服给梅本事看。只见疙瘩五身上生了不少大小毒疮,此时毒疮溃烂,有的已见肌理,疮口腥臭粘连,已经拉出白丝,让人观之欲呕。
听了疙瘩五供述,梅本事便带着两个警察,去往周波住的小院,不多久就把周波抓了。没想到押着周波父子的时候,竟然在胡同发生变故,梅本事的手枪走火,打死了周波的儿子,周波看了两个警察的手,自己也带着儿子尸首逃走了。
韩大胆儿听完李环的叙述,稍加思索,便问张彪道:
“之前调查周波家中状况和背景,查到什么没?”
张彪道:
“只知道周波是个杀猪的屠户,老婆死的早,留下一个独子,但是自幼久病羸弱,几个大夫看过都说活不长,六七年前,来了个游方郎中,开了个方子,周波儿子吃了这房子,身体才逐渐大好,虽然依旧瘦弱,却总算保得住性命!”
这时候韩大胆儿看见,适才周波抽刀时,散落在地上的一堆利刃。那两个小警察,手都断了,那还有心思捡这些东西,这些刀就扔在胡同里。他捡起其中几把奇形怪状的弯钩利刃,见每把利刃握柄都是黑中透紫,显得十分古旧。
张彪拿起一把极其锋利的勾形小刀,问道:
“这都是什么刀?怎么气象怪状的?”
韩大胆儿不答,想起适才周波所持的鬼头刀,忽然道:
“周波原本不并不是屠户!”
张彪道:
“不是屠户?那是干什么的?”
韩大胆儿道:
“杀人的!”
李环接口道:
“你说他是前清的刽子手?”
韩大胆儿点点头,拿起一把小小的奇形弯刀,说道:
“这套刀,是刽子手执行凌迟酷刑时,用来剥皮剐肉的!”
张彪闻言,想到刀柄上黑中透紫的,可能都是干了的血迹,连忙把手中的怪到扔掉。
韩大胆儿道:
“刚才,周波抽走那把大刀,则是用来斩首的鬼头金刀!”
李环问道:
“这东西以前不都在鼓楼供着么?方家里也不怕邪性!”
韩大胆儿道:
“你也说是以前,大清国都没多少年了!这世上又没鬼,有什么邪性的,不过是些刀具而已!”
这些毕竟是些利器,不能随便扔在胡同里,韩大胆儿用之前包着刀具的布,把这些剐人的利器都包起来,提着布包往周波的小院走去。
周波小院的大门虚掩,推开大门,见院里盆朝天碗朝地,一片狼藉混乱不堪,就跟刚被抄家赛的,显然是梅本事带人搜查所致。
韩大胆儿三人刚走进院中,院门一推,从外面晃悠悠踱进一个人,这人长脖子削肩膀,一脑袋乱发跟鸡冠子赛的,小鼻子小眼,一边迈步进院儿一边打着哈欠,真是周波同院住的赌鬼“幺鸡”!
幺鸡一进院,看见站着三个警察,满院儿狼藉,赶紧道:
“几位副爷,我们这院儿是遭贼了么?”
说罢赶紧往自己屋里跑,去瞧瞧丢了什么没有。
张彪喝道:
“瞎他妈乱跑嘛?就你那家徒四壁的,有嘛能让人偷走的!”
幺鸡道:
“副爷看您了说的!破家值万贯,我还指着这点家当过日子呢!”
说着正要往自己屋里走,忽然脚下被绊了一跤,登时摔了一个饿狗抢屎!他骂骂咧咧爬起来,用脚朝地上绊他的油补包踹了一脚。那油补包翻开,里面却滚出一具干尸!
幺鸡忽然看见干尸,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嘴里差点叫了妈!
只见那具干尸,五官枯干,两腮和眼眶凹陷发黑,嘴唇干瘪,牙齿外翻,双臂齐肘而断,双膝下不见了小腿和双脚。全身皮干肉枯,干皮包裹着皮下的肌肉,显得瘦骨嶙峋,只是身上皮肤虽然干枯,有些包着肋骨的皮肉,收缩紧致却不显褶皱粗糙,显然这干尸,生前的年纪并不老迈。
张彪是见了怂人就压不住火,尤其是幺鸡这种爱耍嘴皮的狗烂儿,他见干尸滚出,便想吓吓幺鸡,于是拧着眉厉声道:
“你同院儿的周波案子发了,刚才还伤了官人儿逃了,他可说了,你就是同党,我这正要逮你呢!”
幺鸡一听,吓得连忙摇头,赶紧道:
“哪有的事!没有!没有!副爷,您了明鉴,那姓周的老王八蛋要是杀人放火,可跟我无关,他嘴上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我早看出来这老货不是好鸟,长得就带着歹人的样儿!”
韩大胆儿听出幺鸡话里有异,连忙问道:
“你说救人一命胜造七七浮屠!周波救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