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君小心些。”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何昭君立马退开一步,“不小心冒犯了三皇子,请三皇子恕罪。”
“无事。”看着何昭君如避蛇蝎的样子,三皇子心中有些许不悦,可很快又忽略了。
出宫的路只有这一条,何昭君没想到会碰上三皇子,她此刻也没有心情与他寒暄和周旋,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对于何昭君,三皇子却是有些矛盾。她今日所作所为,旁人看不出,他却心知明,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甚至可能是与子晟联手而为的。不然,文帝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偏殿外听到他们的谈话?
在三皇子心中,女娘只需温顺乖巧即可,若是要娶新妇,那也得是贤惠温柔,大方得体的,少惹些麻烦才是。绝不会是一个精于算计,有两幅面孔之人。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何昭君今日所作所为,也甚合他的心意。毕竟,自己对于储妃的行事作风以及她堂兄也是不满很久了。
“安成君今日,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似是没料到三皇子会主动同自己说话,何昭君一脸懵地抬头看向三皇子,却在看清他眼中的审视和怀疑后一怔。
“若非如此,又怎能让凶手绳之以法呢?更何况,即便如此,也没什么用。”何昭君木然地说道,满心期待落空,她此刻心中情绪翻涌,是以连对这位未来帝王的敬畏之心也丢到了一旁,不再小心翼翼。
“安成君慎言。”三皇子微微蹙眉。她语气中的失落太过明显,他甚至能感受到一丝丝埋怨。可,做决定的是父皇,任何人都不能置喙。
何昭君看向这位年轻的皇子,他身上有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透着一股英睿之气。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三皇子,若今日是你处理这件事,你会如何判决?”
换作平常,她绝不会这样问。可今天,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她想知道,这位未来的陛下,到底有着怎样的打算,是不是会和文帝有不同的决断?
“这件事已有定论,安成君可是对父皇的处决不满?”三皇子冷冷地看向何昭君。
“当然不是。那我换个说法,若是以后三皇子的新妇母族横行霸道,草菅人命,三皇子会如何处置?”
“我绝不会娶这样的新妇!”三皇子想也不想地说道。
“我是说如果。”何昭君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大概是何昭君的坚持和异常太过明显,三皇子看了她一眼,才转过头说道,“若是我的新妇母族行事如此,自然是秉公办理,送到廷尉府,杀人偿命,依律而行。”
“若是你新妇怀有你的孩子,以死相逼呢?”何昭君接着追问。
三皇子奇怪地看了何昭君,对她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面不改色地说道,“这二者有什么关系吗?若是人人都因亲而宽宥,律法何为?”
听到此处,何昭君也算是有了一个底。这位三皇子,确实铁面无私,杀伐果断,情爱于他只是浮云,江山大业才是正道,天生的帝王之相。
“请三皇子务必记得今日所言。”
何昭君朝他行了个礼,又接着说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东西落在长秋宫,得回去找找,三皇子请先行。”
说罢,退到了墙边,低眉顺眼,垂着头。
三皇子了然,微微扬了扬眉,没再说什么,阔步向前走去。
等到三皇子的身影已然成了一个黑点,看不真切时,何昭君才直起身来。她今日情绪不稳定,不宜与三皇子多言,以免多说多错。
她缓缓向前走去,两边的宫墙巍峨竦峙,像是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一如这皇权。
杜仲早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看到何昭君走出来,扶着她上了车,缓缓驾着马车回何府去。
何昭君坐在马车上,听着车轮在石板上咕噜噜滚过,心里堵得慌。
一切都是她想得太天真了。她以为,手中握着事情的发展方向,能预知未来之事,便可以运筹帷幄,顺顺利利。
可如今,她连替一个枉死的小女孩申冤都不能。凌不疑,是不是也早就预料到事情的发展了?看着她一腔热血,精心谋划,像个小丑一样蹦哒,最终还不是被轻轻揭过。
皇权之下,哪有律法和公正可言?一切事情,哪怕是性命攸关之事,都可以被权贵轻飘飘一句话带过。
可,甘心吗?
不甘心!何昭君心中憋闷的慌,不管是为了那妇人还是为了自己,她都不想这样就算了!
“杜仲,掉头!”何昭君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